缓缓侧过头看去，一瞬间，江谦掩不住内心涌起的巨大失落。

「卓安妈妈……」

「别起来，你还没好，来喝点水。」卓安将透明管小心地插入江谦口中，让补充液慢慢地滴到他嘴里。

江谦有些吃力的拉下棉被，解开病服，他的胸腹没有一丝手术後的痕迹，乾净平整的一如从长眠中苏醒时一样。

是梦吗？不，不是梦，那都是真的。

「首席的手术从来都没有留过疤痕。」卓安看着他的举动，了然的说道。「小谦，你恢复的情况良好，明天就可以正常进食了。」

「……他呢，到哪去了，死了？」江谦敛下眼帘，淡淡地问道。

「首席感染的程度已经是末期，我们没有办法处理，卡斐瞒着克里斯博士，偷偷用sp001暂时维持住首席的生命特徵。」

sp001是现任科学首席才有权力动用的紧急特殊治疗设备，卡斐的行为百分之百是唯一死刑的重罪，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情，知道的人都严密的隐瞒着。

「我可以去看他吗。」……没有死……他没有死……江谦十指无意识地紧紧绞着被角。

「现在不行，小谦，你放心，首席在研究中心的地下密室有米契在照顾，现在外头不安全，你不能离开这里一步。」卓安严肃的说道。

「那个病毒怎麽回事。」江谦看了看周围，这才注意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既不是研究中心也不是医院。

「小谦你先告诉我，你跟李宗南那些人有没有来往？」

「谁？」

「李宗南、汉克那批先祖！」

江谦记起来了。

「他们曾经记过带有暗码的信件给我，我没理会，都删掉了，他们怎麽了。」

卓安仔细观察着江谦的表情，同时生理扫描仪也再侦测江谦的生理反应，确定是否在说谎。

「他们对共和国的待遇不满，不知怎麽样搭上了星际走私集团，非法进口了一批药用植物，那些药用植物都带有中枢神经麻醉成分，估计是想制成迷幻药之类的东西贩卖，但走私船停泊在洛桑米星百日港口的时候遭到了污染，那些药用植物感染了不明病毒，不管制成什麽药剂注入人体都会爆发病症，而且感染力十分强劲，除了地球，另外五个星域也爆发了大规模感染，短短不到十天已经有第二波蔓延的疫情，情况极其严峻险恶。」

单单首都一地就有有超过12万人死亡，更糟糕的是死亡人数还在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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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江谦微微甩头，把最後那丝钝痛甩出脑袋，他的身体他很清楚，原本被病毒撕扯得七零八落就像块破布，如今完好无缺的拼回来了，每一寸骨骼、每一根神经的控制权都回到了他的大脑中枢。

卓安安心了大半，议会高层有部分人一口咬定所有的先祖都是共谋共犯，主张立刻将他们看管起来择期处刑，几位保护人站出来为自己监护的先祖据理力争才免除了这种结果，但每位先祖都要被严格审讯及测谎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首席现在无法监理江谦，根据资料，卓安是第二监护人，其实卓安有点意外，因为依nd团队的职等划分，光脑指定的第二监护人应该是卡斐才对，看来是首席先前刻意更改过了。

「小谦，等一下会有人来问你一些话，你小心回答，不知道的就诚实说不知道就好，不管他们问有关首席的任何问题，你也都说不知道，懂吗？」卓安把握时间跟江谦沟通。

「嗯，江拿铁……我的狗呢？它在哪？」江谦记得他和安德鲁在实验室时，江阿铁的翅膀还没再生完成。

「你的狗……被没收了。」卓安难以启齿的说道。「505部队进入你家救人时，看到在培养槽的狗，明明是先天性遗传基因缺陷居然能修复再生，这是突破性的科学进展……所以他们就……」

「你确定他们是进来救人，而不是抢劫勒狗？」江谦讽刺的问道。

「对不起小谦，我正努力跟伦巴研究室交涉，要求他们立刻归还阿铁，但伦巴博士跟克里斯首席私交甚笃，交涉不太顺利……我会再去说明。」卓安诚挚的道歉。

「卓安妈妈，抱歉我说话有点急，我不该对你这样说话，事情不是你做的，你不用道歉。」江谦冷着脸，试图让自己再平复一些，熟悉的人和狗都不在身边，他有些焦躁。

「没关系，小谦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全部研究员都被下达了紧急动员令，原本的专案通通都强制终止了，当务之急是解除kill病毒对共和国造成死亡威胁，所以阿铁暂时不会真的被当作实验品研究。」卓安能理解江谦的心情并不怪他。

「kill病毒就是这次大规模感染的病源体？」听到江阿铁暂时不会变成白老鼠，江谦心情稳定多了。

「kill只是科学部给的代称，这个病毒前所未见，传染性、致死率和环境破坏力都被评定是最危险的s级，是星际特级危险病毒，目前我们除了粗略的掌握到它的传染途径和发病特徵外，治疗方法几乎毫无头绪。」卓安脸色相当凝重。

「小谦你是目前唯一一例的治愈病例，所以被严密的保护了起来，这里是律山大学附属研究医院，也是应变管理中心兼收容所。」卓安站起来拉开窗帘，透过淡黄色的光晕，江谦看到了窗外的世界。

那简直就是地狱般的惨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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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平和中带点热闹的长宁市如今硝烟四起，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死亡气息之中，到处都是呼救、尖叫声，在街上的人们结群成队，宛如绝望的幽魂般往收容所走来，但被强制挡在大门外，随着时间一个个倒下，救护车的鸣笛响彻云霄，但所到之处只是收尸而非救人……

城市在起火，在哀鸣，城市正在死去。

「即使足不出户的人都受到感染了，大家认为躲在家里也是等死，纷纷涌向各地的收容所，但收容所不可能容纳所有的人，首都还好，武装力量比较强，其他地区已有不少收容所被失控的民众入侵，收容所虽然建筑防护等级是最安全的s级，但在没妥善管理下挤进过多人，交叉感染是避免不了的，结果反而死的更多……」卓安苦笑着拉上窗帘，遮去残酷的现状。

这时有人敲门，力道颇重。

「应该是科学部的调查员，小谦你整理一下情绪。」卓安前去开门，门外站着一名黑西装大汉以及一名白袍医生。

「请进。」

「卓安研究员，你必须回避。」黑西装大汉面无表情的说道。

「根据先祖保护法，监护人在先祖受审讯时有权利在场，这是我的监护权证件。」卓安和善的打开电子光屏显示她的监护资格完全合法。

黑西装大汉看了一眼白袍医生，白袍医生点头，两人便走到江谦身旁，白袍医生坐下，黑西装大汉站在他後方。

白袍医生率先开口：「我叫威尔，他是严政，我们是科学部的一级调查员，接下来的问话请您不要有任何隐瞒，这也是为了您自己好。」

江谦比严政的面无表情还面无表情。

「第一个问题，你名叫江谦，科学部先祖代号：大地，你和安德鲁博士是什麽关系？」威尔微笑的打开调查系统，开启即时录音暨表情辨识谎言侦测模式。

「他喜欢我，我也不讨厌他。」江谦语调平平的回道。

「你登入星际医疗联盟专属游戏ss的腻称是什麽？」

「drtte」

「你在旧世纪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吗？」

「不是。」

「你在ss展现的医术是从何处习来？」威尔仔细盯着江谦的表情。

「安德鲁教的。」江谦面无表情。

机器显示他没有说谎。

威尔压低声音，用比较侵略的语气说：「安德鲁博士是出了名一心只在研究的科学家，我不认为他会把时间用在教一名毫无基础的新人上，更何况你还是资讯落後的先祖。」

「我说过了，他喜欢我。」江谦回了威尔一个你是白痴的脸色。

「安德鲁博士最後的研究是什麽？」威尔不受影响继续问。

「等一下！」卓安打断了审讯。「威尔调查员，我以为审讯的目的是在厘清大地先祖与李宗南等人是否有共犯关系，而不是打探安德鲁博士的研究。」

「卓安研究员，若你再一次打断我的问话，我有权力剥夺你监护人的资格。」威尔警告的看着她後，回过头催促：「回答我的问题，江谦。」

江谦笑了，彷佛冰山融化般露出一抹笑意，虽然笑中掩不住浓浓的嘲讽。

「他没办法对不对，那个克里斯，倾尽整个国家的资源，结果拿这场危机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想到了安德鲁，问他的研究做什麽呢，你们应该去找星际医盟，请求医盟赐予地球共和国伟大先进的医疗支援，以解决我们的致命危机啊。」

「江谦先祖，不要顾左右言他，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威尔还没说完又被人打断，只不过这次不是卓安，而是江谦本人。

「不然要把我这样，解剖了还吊起来严刑拷打？」江谦不屑的冷哼。「凭你们那无头苍蝇般的科学部，研究的出来什麽吗。」

「安德鲁做到的事情，你们花上一世纪也完成不了，都灭亡去吧，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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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不配合，我们也只好先对您说声抱歉了。」威尔没有因为江谦的无礼而动怒，只是遗憾的微微一笑，朝严政示意，严政立刻弹开了红色框框的光脑，卓安见状脸色大变，红框光脑是经共和国最高裁决所许可才能使用的特殊惩戒系统，一般来说取得这种许可并不容易。

「我以监护人的身份向最高裁决所表达抗议，大法官在对先祖作出任何惩戒决定前，应该徵询监护人的意见！我没有得到任何的通知！」卓安愤怒的说道。

「植入强索器确实需要监护人的同意，但读取资料并不用，大地先祖的脑部强索器是安德鲁博士植入的，我们只是奉命读取其中的资料罢了。」威尔手握这张王牌，也难怪他从容不迫，丝毫不在意江谦的不合作了。

卓安在成为法定监护人後自然有权力过目江谦的一切资料，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江谦被植入了脑部强索器，但这个项目後面备注是特别机密事项，也就是首席并不想让任何权力高层知道这件事，特级机密代表只有设定者本人以及监护人可以阅览到相关讯息，科学部的调查员怎麽会知道？

卓安的脸色越来越沉重，江谦看在眼里，一言不发。

威尔输入他的调查员密码，经过验证後，选择下载编号snbg0015的脑部强索器资料，没想到光脑突然跳出了另一个画面，让威尔、严政和卓安都硬是楞了一下。

那是一张画相，画中人是他们都很熟悉的首席大人，简单的用黑白灰深浅和阴影将首席大人低头研究时独特的专注氛围描绘的淋漓尽致。

静态画面大约有三秒，然後画中的首席大人居然转过了头，微笑的看向萤幕外的众人，原音重现说道：「想偷窥我家宝贝的脑袋？送你一句话：找死！」

威尔甚至来不及做任何补救措施，光脑已经啪嚓一声暗掉，整个系统进入了无限当机的死循环。

「……」

首席威武！卓安差点大喊出来。

江谦倒没卓安这麽含蓄，当场就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没办法，威尔和严政铁青的脸色实在太有趣了，不过科学狂人什麽时候偷了他的素描他怎麽不知道，该死。

「江谦，此正值共和国危急存亡的关头，你不配合，我们多的是有手段让你配合！在非常时候是没有人权的！」威尔怒道。

「威尔先生，这不是有求於人的态度，我很不喜欢。」江谦淡淡地挪下床。

「你想干什麽！严政，抓住他！」威尔一下令，严政立刻就向江谦逼近。

「我只想告诉你们，你们有多脆弱！」江谦打开窗户，将椅子猛力砸向外头，严政第一时间抓住了江谦，但来不及阻止飞出去的椅子，淡黄色的光晕瞬间破了一个洞，但随即快速修补了回来，就只是那麽短短的霎那，已足够让所有人面色如土。

「现在开始1小时内，你们一定学的会什麽才是求人的态度。」透过被严政扣住的手腕，江谦将他的身体一览无遗。

这个人，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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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晕破开的时候，江谦很明显看到外头的大气里遍布密度极高的绿色小点，绿色小点在防护有缺口的瞬间已经溢漏到病房里，在粘连上严政皮肤时，立刻沁了进去。

江谦自认并不喜欢玩弄人命，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用这种手段，但他实在没办法吞下这口气，强硬到无视他的意愿对他予取予求的人一个科学狂人就已经很难以忍受了，现在那只不知道长得是圆是扁的克里斯也想来同一套，真当他是软柿子不成！

就算这两个家夥倒楣好了，成为被他迁怒的对象。

江谦甩开严政的手，严政铁青的脸当场龟裂了一半，因为他并没有放松箝制大地先祖的力道，对方怎麽可能轻易挣脱！？

「卓安妈妈，不好意思让你受到惊吓了。」江谦走到卓安身旁藉着安抚的动作拍上她的肩，趁机将自己的气送入她体内，在体内游弋了一会儿很轻易找到绿色小点，江谦的脑中清楚映出绿色小点放大数千倍後的模样，每一个小点都是一群种子的集合体，而每一颗种子都在剧烈的跃动，好像有一张看不见的血盆大口在叫嚣着、嘶吼着更多的领地、更多的养分！

科学狂人说过病原体有动物性k型病毒的特徵，看来这病毒披着植物的皮，性格却是不折不扣侵略性十足的肉食猛兽。

才侵入不到一分钟，kill已经满布肝脏表面，看来第一目标就是这个人体数一数二极为重要的脏器了，江谦拍再拖下去会有变数，立刻凝聚精神、集中注意力，将尚未萌芽深根的绿色种子一一摘除扼杀在摇篮里，这个过程不到二分钟，但结束时江谦的脸色整整白了一圈，额头也沁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

江谦才想把种子尸体移出卓安体外，天知道尸体有没有作怪的本事，但才要发劲时，那些种子竟然自动消融了，变成一滩绿水化入血液里。

「小谦你没事吧？怎麽突然脸色发白了呢！？」卓安忘记了自己被感染的可能，焦急的扶住江谦摇摇欲坠的身体。

「害人害到自己吧，既然到这种地步，快把安德鲁博士的治疗方法说出来，我回报科学部派人过来救援。」威尔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为自己注射了强化免疫力的药剂，并戴上最高规格的卫生口罩，即便如此，他还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说话，并站得离每个人远远的。

防护等级s级的建筑物，中央智能系统在侦测到光罩有破洞时不仅会自动修复，也会立刻封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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