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抚过表面,阴影盖下来,紧接着在大脑皮层上炸开的,是痛感。
一时分不清是嘴唇痛,还是身体的哪里在痛。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两双眼在沉默中对峙,相比较而言,权越遥的眼型要更加柔和。眼眸像是浸过水,晶莹剔透得像是一对玻璃珠子,红血丝缠绕其上,昭示着长途奔波和少眠的疲态。
权越遥做完这些,起身站直了。事已至此,她也不急着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对面开口。
“你哥哥脾气好,不好意思和你说,你得自己注意点。”那个人私下也找她聊过。权越遥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注意了,这几年,她和自己的亲哥哥甚至不如和堂姐来往频繁。
权越遥知道,只要她保持沉默,权晨骁就绝对会开口。无论是转移话题,还是说些什么其他的,他总会担起这部分责任。
“听出来了?”
权越遥依旧沉默。她现在已经没办法说出任何了。
她当然听出来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的一颗心早已被剖开,在他面前,像是摆在玻璃室玻璃台玻璃桌面,无处遁形。他就是因为知道,才这样一直回避她。
很微妙的。就像她说过的那样:“有时候只需要打个照面,特别容易就能感觉出对方是否喜欢自己。”
她尚且可以察觉到这些,一路牵着她长大、又身为当事人的哥哥怎么可能不察觉呢。
他是否曾对她所抱持的感情感到迷茫、怀疑、退缩,这些她都不得而知。如今结果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权晨骁早已察觉、早已分辨出这与亲情间微妙的不同。
对此,他的回答是:我永远无法亲口回应你。
那句在旁人看来很没有人情味的回答,包含了对妹妹无数次的迟疑与欲言又止。
权越遥这次没有流眼泪。
做哥哥的仍然在耐心地安抚她:“我没能教你这些,很多话都是从父母那里、从其他不相干的人那里听到的,这是我的责任,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怕你难过,实际上也只是自己害怕而已,”权晨骁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她做不出数学题把自己气哭的时候、生病难过的时候,在身边低声安慰她、和她说话,“所以非常不负责任地用别人的眼光、别人的态度卡住你,自己却不敢正面回应。”
“为什么当时填你的号码也只是安慰自己。”天已经完全黑了,窗外也黑漆漆的,玻璃上只有房间的光,以及映在上面、两人并不明晰的身影。“我察觉到的时候发现,我甚至没有办法和你坦诚地进行任何对话。这么多年,你觉得困惑、觉得难过,这些我都知道。”
“至少,我觉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这个消息我不能再假借别人向你传达。做哥哥一遭,最后还是要负起责任。即使这对你造成的依旧是伤害。”
权晨骁列出自己的一条条罪状,等着权越遥来拿捏。
可权晨骁又有什么错呢?他只是在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妹妹、守护着兄妹关系而已。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不理她,会记挂她、记着她的生日、多忙都会回她信息、尽可能地满足她的愿望。
作为哥哥,权晨骁已经做到极限了。
事到如今,权越遥能想到的也只有他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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