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期,楚明远经常座在高高的龙椅上听底下的大臣谈论政事,一坐就是七八小时。
龙椅又高又大,没法向后靠,两侧也摸不到扶手,脚还沾不到地。
最开始每次下朝,楚明远就跟挨了一顿打似的,全身疼得像散架,宫人给他按摩放松肌肉,小皇帝委屈得眼泪都打湿了枕巾,有宫人前去求情,可摄政王确定无动于衷。
毕竟年纪小,同龄孩子都在户外满地疯跑,他却在朝堂里从早到晚地枯坐。加上总有人言语挑拨,楚明远经常因为这件事和摄政王置气,三天两头不给好脸看。
时寒从没搭理过他发的脾气,该干嘛干嘛,一个眼色都不多给,叔侄二人一直就是这么个要僵不僵的关系。
直到时寒死后,楚明远再坐到龙椅上,冷淡的目光落下。
台阶下每一名臣子望向他的眼神,就仿佛恶极了的群狼看见食物。
龙椅上习以为常的笔直身影和淡漠的神色,是唯一能震慑群狼的依仗。
——仿佛即便那道颀长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朝堂,皇权还是高高伫立的那个皇权,一切依然没有发生变化。
在保皇派的极力周旋之下,又有了江乘舟这一大助力,楚明远才将摇摇欲坠的皇权稳定下来。
然而,某一次朝堂上激烈的对阵后,小皇帝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
退朝后他跑到皇帝收集战利品的储藏室里,找出了时寒的那把佩剑。
小皇帝抱着剑哭到睡着,守在门外的龙骑默默将他抱回了寝宫。
自那之后,小皇帝对江乘舟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
楚明远听着马尔博罗的胡说八道,思绪飘得很远。
他忽然想起,过去小皇叔从不在朝堂上与人争得面红耳赤,只是偶尔轻飘飘地插入一句话,就能四两拨千斤地改变整个讨论的方向。
小皇帝一晃神,目光就忍不住巡视人群,想要把那名兽人找出来。
然而只来得及看见一抹亮银的发梢,消失在重新围成一个圈的人群当中。
楚明远的嘴唇微微阖动,没有发出声音。
如果此时有人的注意力没被马尔博罗爵士的胡言乱语吸引的话,或许能注意到他的口型:
小叔叔……
**
时寒离开礼堂出去透风时,听见身后远远传来江乘舟的声音:“小殿下觉得这场战事汇报如何?”
楚明远回过神来,慢条斯理道:“孤对贵族一向都怀有极高的包容度,身为孤的远房堂叔,爵士当然拥有挥霍和享乐的权利。但孤无法忍受,在帝国与星盗的矛盾如此之深的情况下,有人欺孤年幼,在十六区星域内成为隐形的独|裁|者,公然与星盗为伍,挑衅斯里兰和帝国的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