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陵春一路走至高位, 若说手上干干净净,假的,若说背地里没阴司, 也假的。而这些诡秘不光的东西,都尽数藏在书房中,等闲不擅闯。
吴越本为公孙琢玉离开了,再不济光正的敲门进去,没曾想他却在这里扒窗户, 微些力就将他拉了起来, 同时隔着窗户向杜陵春请罪:“属下该死。”
杜陵春状动作一顿, 笔尖沁出片墨迹, 随后搁下了笔:“无碍,让他进来。”
吴越了他一眼,这才松开公孙琢玉。
公孙琢玉理了理被拽皱的衣领,经过吴越身边时,对他竖了个中指,这才推门走进书房。
吴越:“……”
吴越不白个手势什么思, 悄无声息隐入暗处, 继续守门。
这个时辰已经后半夜了, 杜陵春公孙琢玉进来, 将账本放置一旁, 随后懒懒倒入椅背,手抵着下巴道:“公孙人半夜不睡觉, 怎么反倒做起了爬窗这种鬼祟行径?”
倒没白日种阴阳怪气, 只似笑非笑的打趣。
公孙琢玉摸了摸鼻尖,也觉自己些唐突了,往杜陵春身后的书架上了眼:“在下深夜叨扰, 实在不该,只想找司公借一本书。”
杜陵春显然不爱读书的人,后面些东西也都摆设,闻言眉梢微挑:“什么书?”
公孙琢玉:“《杂诗集》。”
很好,没听说过也没读过。
杜陵春睨着他,心想这人半夜前来就为了借本破书:“自己找。”
这个倒也不难,书架上的书摆放都规律的,六艺略、诸子略、诗赋略、兵书略、数术略、方技略。顺着找过去便。
公孙琢玉一边找,一边和杜陵春说话:“我今日赶去白府的时候,到底还晚了一步,人被绞烂舌头,死在了家中。”
杜陵春嗯了一声,他听同去的玄衣卫汇报了。
公孙琢玉道:“师父追出去的时候,曾与凶手过招,对方乃一名年轻男子,他右臂受伤,司公日倘若派人全城搜捕,说不可找到凶犯。”
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最好的寻找方式就人力搜索。
杜陵春心想公孙琢玉怎么就这么确定自己会听他的,嘴上却道:“这也不难,日奏请陛下,调禁军挨家挨户的搜查便。”
公孙琢玉心想这方法到底还些过笨了,只五的几率能人抓到。说话间,目光忽然掠过一排书架,发现了什么似的,抽出一,赫然本《杂诗集》。
邺的书没页码,只能一张张往后翻。公孙琢玉翻了几页,最后找出对应的诗句,与凶手送来的做对比,印刷字体和版式都一样的,且都四周双边细栏。
杜陵春掀了掀眼皮:“发现什么了?”
公孙琢玉解释道:“凶手送来的诗俱都从一本《杂诗集》中撕下来的,纸新纸,墨新墨,说刚买不久,日查查各书肆哪家进了《杂诗集》的新货,说不个线索。”
书肆里卖的最好的除了春宫图,再就小说话本,这种杂诗集通常没什么人买,去问一问,老板说不定还印象。
公孙琢玉说完,不经向书桌,却上面一张纸,不知写着什么:“司公在练字么?”
写给皇上的奏疏。
杜陵春字迹一般,不难,但也不好。他随手将写了一半的奏疏扔到旁边:“瞎写的。”
公孙琢玉笑了笑:“写的好。”
杜陵春闻言动作一顿。说实话,如果不公孙琢玉语气诚,他会觉对方在讽刺自己:“哪里好?”
公孙琢玉殷勤凑过来:“哪里都好。”
杜陵春闻言,没忍住勾了勾唇,但又被他强行压下来了。目光投向对面墙上挂着的幅《山川日月图》,实话实说:“比不上的。”
公孙琢玉两为人,练字比别人基础些,不说登峰造极,但也足够碾压部分人了。他听杜陵春夸自己,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我教司公?”
杜陵春了他一眼,心想练字怎么教。公孙琢玉却仿佛穿他想法似的,从桌角旁边抽了张宣纸,然后铺在桌上,提笔沾墨,思索一瞬,写了“杜陵春”三个字。
公孙琢玉的教学方式相当简单粗暴:“司公照着写就可了。”
杜陵春:“……”
公孙琢玉这个混账。
宣纸平铺在桌面上,“杜陵春”三个字占了将近一半的面积,浓黑的墨,在微黄的烛火下却又减弱了三分冷硬。杜陵春犹豫着捏笔,然后在身旁人的注视下,在纸上落下一横……
“太重了。”
公孙琢玉轻轻捏住他的手腕,然后往上抬了抬,低声道:“轻一些。”
他不碰则已,一碰杜陵春手都僵了,笔划一歪,斜斜扭扭,比三岁小孩写的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