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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出现大逆转，梁山老王暗皱眉头。他架着手臂有两个大锤，但对手却成两个半大孩子，虽然结实，但他什么时候锤打过无名之人。</p>
同战场上有名声的将军们相比，执瑜执璞只能算是无名中的无名了，都还没有马高。</p>
老王爷有心让萧战蛮横一场，但萧战已让话拘住，一副不敢对战的凄惨模样不说，还苦瓜着脸，如果不是自己在这里，估计萧战早就上前解释：“这只是作戏。”</p>
透过天边又聚集的乌云，老王仿佛看到几十万大军在混战。他心肠一软，要是把这件事情弄成不真不假，让别人看出破绽来，那就不仅仅是牛鬼蛇神不出来那么简单，而是无数细作将对陈留郡王和萧观的不和大起疑心。</p>
镇南王陆续还在捉奸细，但有几个人袁训和老王让他不要动。京中官员对付忠毅侯，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明，让敌方相信万里之外将帅不和，是他们分割包围的大好机会。</p>
老王心一横，把一对锤滴溜溜转起，小型旋风似的破空有轻微“哧哧”之声。</p>
“嘘……”围观的人看得什么王爷侯爷的身份都想不起来，只见到这个狂横的老头子，握一对凶猛十足的兵器，真的要打孩子，他们喝着倒彩。</p>
袁训肚皮里几乎笑坏，坏名声就在今天不是，曾经威震边陲几十年的老王爷，您还真要对孩子们动手。</p>
梁山老王吃人似的瞪住他，没办法，今天他是非闹到底不可。这就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p>
一只小手挡住他。</p>
刚才抱头恨不能鼠蹿的萧战重新挺直身子，斜迈一步，粗壮身子走上来。</p>
梁山老王心头升起一股暖意，孙子就是孙子，疼他没有错。老王脑海里一闪，低低交待：“为了你父亲！”</p>
萧战嗯上一声，上前两大步，两只手一招，大声道：“取我锤来，为了我爹！我看谁敢挡道！”</p>
锤到手中，萧战舞起同祖父相似的小旋风，只是更小就是。面对舅哥们大喝一声：“祖父这样做总有他的道理，为了我父亲！”</p>
袁训面有欣赏，虽然欣赏的不是时候。随后，他低低也是一句话。执瑜执璞也上前两大步，同萧战在可以攻退的位置上。</p>
执瑜同样响亮的声音：“父亲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p>
执瑜大声道：“为了我家姑丈！”</p>
胖手一伸喝命：“取我棍来！”</p>
围观的人嗡的一下子，言论到了最极致。</p>
最近京里的风声，普通人只要有心打听，都有几分在心里。有的人忍不住道：“看来侯爷和郡王勾结，梁山王恼火是真的？”</p>
“孩子嘴里无假话，这就假不了。”</p>
执瑜接过棍，一摆势子，进入迎战状态。执璞并不走，棍柱着地旁边观战。</p>
“来吧，战哥儿，有阵子咱们没有比试过。”执瑜眉头微拧，单手握住棍的一头，另一头在地上，随时就要弹跳而起。</p>
萧战回头看到祖父面上：“我不能让祖父独自担骂名。”祖父叫声好孙子，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p>
下一句萧战道：“我也不能让祖父打鱼和兔子。”双锤一舞，喝道：“我自己来！”</p>
他往前就蹦，锤上光泽闪出一条白光，加福紧张的一下子起身，随即小手让父亲大手包容起来，暖暖的和熙让加福放下心，耳边听得“当”地一声，棍和小锤撞在了一起。</p>
“当”，又是一声。荀川狠狠一剑把关安逼退，晃晃长剑：“姓关的，咱们今天就到这儿！我给小爷掠阵去。”</p>
关安道：“那我也去。”两个人收住势子不打，围观的人心思也不在他们身上，全神贯注场中对战的孩子们。</p>
“当当当当……”执瑜快，萧战也快，没有一会儿十几下过去。就在这个时候，相邻的街道上面，几匹快马出现在人流后面。为首的人皱皱眉，尖声尖气地道：“这怎么如此之挤？”</p>
“回公公，这像是看前面热闹的人。”另一个人说话清脆朗朗。</p>
有人注意到他们，看上一看，见是宫里的一大一小两个太监，为首的这个服色还不低。</p>
“让一让，宫里来人了。”</p>
而随行的太监们也骂出来：“让开，圣旨下，都让开！”</p>
很快出来一条路，太监们直到侯府门外。一看之下，魂飞魄散的滚鞍落马，身子还没有站住，就有一个人高声叫道：“皇上宣忠毅侯，太后宣忠毅侯，”而余下的几个慌慌张张跑到场中，萧战收锤，执瑜收棍，太监们把他们看了又看，惊呼道：“天呐，太后闻说正在担心，让赶紧的来。幸好及时，小爷们这拿的是什么？仔细伤到不是玩的。”</p>
袁训先把加福抄在手里，往门里一送，叮咛跟的人：“好生送进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的。”</p>
回转身子，对老王横眉怒目，重重一声出气：“哼，你搬来太后我就怕你不成！”</p>
“狂妄的后生小子，老夫我同你御前打官司！”梁山老王乱叫一声。</p>
太监们七手八脚：“您二位宫里说吧，小爷们赶紧进家去，不要再打了。”</p>
目送王爷同侯爷离开，围观的人久久没有散开，消息如插上翅膀，往大街小巷里传去。</p>
“真的吗？”</p>
“是真的，这京里的天又要变了。”</p>
地下赌场里，也迅速开出赌局，赌是忠毅侯赢梁山老王，气焰更添上一层，还是梁山老王赢忠毅侯，侯爷会把加福姑娘乖乖送去。</p>
参与地下赌场的，不一定全是市井没消息的汉子。而且市井汉子也有他们的消息。</p>
都知道是梁山王府的人——那严大扫趾高气扬带着几个人挤进来：“让兄弟们也加一注。”</p>
白花花几锭大元宝放下来，严大扫笑声震天：“我押老王爷赢，哈哈，夜来我一看星星，侯爷霸道到了头，哈哈，都给我押老王爷赢，不然老子跟你们没完！”</p>
有人还就看好忠毅侯，因为他上有太后不是。见严大扫蛮横，一面收起银子偏就不押老王爷，一面嘴里嘀咕：“那叫一观天相，什么一看星星，学人斯文都四不相，还敢信你吗？”</p>
人堆的外面，屋檐下面田光把斗笠再压低些，只露个下巴出来。周边走过来，低声道：“我让我小舅子把银子全押梁山王府赢，但是田大哥，这样好吗？好歹我们是跟二爷的人，这算对不住二爷吧。”</p>
“傻子，我问过二爷才出来赌。”田光笑得神神秘秘。周边松一口气，随即眉开眼笑：“幸好我也小心，都认得我跟二爷，我没有自己去下注。”</p>
侯府里，龙显邦等兄弟们来到宝珠房里：“九婶儿，他们来打闹，为什么不叫上我们？”</p>
宝珠微笑：“不是大事情，你们这几天也记得少出门儿，二门外的亲戚们，我打发人去说了，你们也记得说上一声儿。”</p>
龙显邦等人答应着，但因为不明白还是关心，围着宝珠问长问短时，丫头回话：“侯爷回来了。”</p>
孩子们一拥而出，见到雨后洗得一尘不染的石阶上，袁训面无表情负手而回，从他的脸上来看，不是好心情。</p>
龙显邦喃喃：“九叔像是吃了亏？”带着兄弟们上前去把袁训围住，问他进宫里太后怎么说，袁训嗯上一声以后，把嘴紧紧闭上。</p>
龙氏兄弟搔头，都还以为在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跟随袁训进到房里，宝珠接着他坐下来，早把三个不懂事些的孩子打发到袁夫人那里，留的全是懂事体的少年。</p>
袁训不等他们问出来，先把回房后就乖乖坐在母亲怀里的加福叫到身边。</p>
又爱又怜，又舍不得的摩挲一把小女儿，出声沙哑：“加福，没有办法，你只能去婆家住了。”</p>
龙显邦等人急了：“九叔，你对我们说说，得讲理不是。加福还小呢，而且就是去住，也不能这不情愿的送去。”</p>
袁训铁青着脸：“在宫里，我吃了亏。”</p>
龙氏兄弟恼火地道：“凭什么，为什么，他梁山王不赢倒占上理了……”袁训一句话不回，默然抱起女儿，看着她和母亲道别，往房外走去。</p>
宝珠劝住龙氏兄弟，袁训让人备车。走出二门，加福不无忧愁：“爹爹，福姐儿还回来吗？”</p>
左右没有人，袁训露出笑容：“乖乖，你学好几年的兵书，难道又忘记兵不厌诈？”</p>
一根雪白而肥肥的小手指竖起来，加福认真的看着父亲。</p>
袁训含笑，和女儿勾勾手指：“福姐儿放心吧，福姐儿如今明白了，但可不能乱说，就是哥哥姐姐们也不能。”</p>
收回手指，加福恢复活泼，听完父亲的话，笑容也有了。笑靥如花的道：“爹爹放心，加福会钻狗洞回来的，不会让别人见到。”</p>
袁训吭吭笑了几声，小子们送车过来，侯爷把加福安置在车里面，同她挤挤眼：“乖乖，咱们这可就继续生气了。”</p>
加福把小脸儿一绷，小黑脸儿模样先出来。袁训又要笑，悄悄地道：“可不是你在生气，你到了婆家，还是要孝敬长辈的。”加福再咧出一丝小笑容，袁训放下车帘，她的丫头奶妈也上车上轿，侯爷黑沉着脸赶车出府门，后面跟着一行车轿和随从，大街上轰动起来。</p>
……</p>
“收银子喽，我们赢了！”赌场里喧闹震天，收银子的人欢天喜地，输银子的恨自己看错。</p>
官员们寻亲觅知己的谈论，该踩一脚的时候，出来的人不在少数。</p>
“一直就霸道，”</p>
“仗着太后，他不容人说话。”</p>
“这回大家称心，这新贵臣子也不过如此，”</p>
陆中修在户部听到，花银子的遗憾一扫而空。丁前眼前闪动一个俏影，嘴里骂的是一个男人：“萧瞻峻！这是老子得意的时候到了！等忠毅侯进昭狱，你哥哥让押解回来，你小子还能不回京里来营救，到时候，看老子痛打落水狗。”</p>
齐王府中，梁妃打发来一个太监回齐王的话。</p>
“娘娘当时也在太后宫里，说太后气的颜色都变了，把忠毅侯打了几巴掌，说他眼里没有太后，同梁山王府的亲事本是太后定下。梁山老王恃功说嘴，在太上皇面前跪着不起来，说了忠毅侯一堆不把亲家放在眼里的罪状，太上皇问话来着，忠毅侯推不过去，承认他不让福姑娘去王府，拘着小王爷不回家。梁山老王流了一把眼泪，太上皇也说不应该。娘娘让回殿下，请殿下衡量此事该怎么办，娘娘的意思，别办错事情才是。”</p>
齐王也糊涂了，他也是那以为上有太后，忠毅侯可以横行的人。打发太监走，齐王独自思忖：“要说忠毅侯这就倒下去，这不可能！他就是没有太后，也有功劳在那里摆着。陈留郡王大捷的事情也还没有弄清楚，不会这就处置忠毅侯。”</p>
书房的墙上，挂着大地图。这是去年在忠毅侯夸口立下军令状，齐王让所有的先生商议时布置起来。</p>
但商议到今天，也猜不透忠毅侯的很快打完，这底气从哪里出来。</p>
手在地图上移动，齐王再次百思不得其解，自嘲道：“看不出来，这大捷怎么会惹恼梁山王？要说我岳父混战中屡屡得到功劳，这也有可能。他是当朝第一名将，哪里有功劳还能不知道吗？跑的比梁山王快，这也说得过去。”</p>
“保持中立为上上之策。”齐王坚信忠毅侯不会倒下，他英俊的面容上无时不有着坚毅，总让齐王对他信心满满。</p>
……</p>
“又要下雨了？”镇南王活动着久坐的筋骨，往外面看着天色。天际边，乌云卷起又散，散开又卷，似往这边移动。</p>
“今年雨水多，”镇南王不敢掉以轻心，叫过一个家人：“知会顺天府，知会城外附近乡镇，防灾也要防瘟疫。”</p>
家人答应着出去，另一个家人进来。镇南王淡淡：“这半天又多出多少来？”</p>
“让您猜中，不过小半天的光景，弹劾忠毅侯的奏章又出来三十来个，京外的也到了五个。看上去，京城内和城外就近的官员们，对侯爷素怀不满的人倒是一大堆。”家人怀里取出一张单子，送给镇南王：“这是奴才抄下来的弹劾官员姓名，王爷请看。”</p>
镇南王随手往几上一放，牙缝里有句不耻的话出来：“落井下石的东西，我不看！”</p>
对于王爷这种态度，家人没有奇怪。</p>
自家里跟忠毅侯府的交情不一般，小王爷现下还在侯府里住着呢。</p>
忠毅侯暂停官员的当天，镇南老王倒没有说话，是镇南王的奶妈，如今在府里也是受人尊敬的一位家人，她担心地来问王爷：“侯府里如今有事情，把小王爷接回来吧。”</p>
镇南王没有答应：“住的好好的，接他来家谁同他玩耍。”奶妈察颜观色，也就不再提家人孩子多，亲戚们孩子多的话，反过来说几句忠毅侯不会有事的话。</p>
奶妈回内宅里，免不了和处得好的家人说上一说，很快就全家都传遍。</p>
见镇南王没有话要说，家人悄步退出去。隔壁是摆茶水的房间，他来回当差走的口渴，倒碗茶喝着，见院门外面过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小公子，生得面如白玉，有双黑漆漆星辰般亮的眼眸。</p>
“噗”，家人喷出茶水，对房中看着他奇怪的小子低笑道：“你看外面，柳家的小公子又来了。我听有些人说，柳家与袁家面和心不和，这不，袁家不得意，他柳家也来见缝插针的扔大石头。不过刚才我回话，王爷对这样的人不放在眼里。这几位，也是要碰个钉子的吧？”</p>
小子耸耸肩头，说着：“谁知道呢？”</p>
见看门的小子带客人们进去，没一会儿，镇南王叫当差的，小子丢下喝茶的家人过去，欠身问道：“王爷有什么吩咐？”</p>
“去请夜巡的小爷们过来说话。”</p>
小子出来，也不敢乱猜什么，先往袁家传过话，再去镇南王府，然后依次把夜巡的小爷们一一知会到，他们都回说即刻就来。</p>
柳云若静静等着，看不出他有任何波动。张道荣踱步，像是有点儿紧张。陆长荣的脸色一会儿苍白，不知道他想到什么。一会儿又微微的发红，不知道他又纠结的是什么。时不时的，还凑过去跟柳云若说上几句，神色阿谀，说的像是讨好的话。</p>
镇南王没有撵他们别处坐着，因此一边看公文，一边把他们表情看在眼里打量。</p>
对于柳至和袁训的关系，镇南王也不敢断定他们没有心结，所以就柳云若前来，是受柳至指使，还是受到别的小爷们挑唆，很是猜上了一猜。</p>
不过就是柳至跟袁训其实不好，镇南王也不会在夜巡的事情上同柳家做文章。</p>
公主的坏蛋哥哥要是生下需要大人件件帮忙的孩子，也就不是那坏蛋的作风了。</p>
望江侯世子头一个过来，随后是几个官员的子弟。执瑜执璞在他们后面到来，和望江侯世子打过招呼，跟柳云若相对两瞪眼，对张道荣正儿八经的寒暄见礼，陆长荣见到，总是公子哥儿出身，大面上要顾。手都拱起来了，执瑜执璞眼神一溜，直接装没看见，找个位子坐了下来。</p>
把陆长荣气的面色又是一阵惨白，看在别人眼中，跟胖兄弟的仇气像是又深了些。</p>
最后一个到的，是萧战和加福。执瑜执璞露出笑容：“三妹，你在婆家好吗？”</p>
加福笑眯眯：“好。”祖父对加福解释了一番，声明加福直到仗打完，都要住在王府里，这是帮忙呢。加福忧愁尽去，又成为重要人物，老王妃和王妃伴着她跟萧战看书写字逗猫儿，除去数着回家的日子以外，一切是称心的。</p>
她这样说，执瑜执璞点着脑袋，跟萧战也是个瞪瞪眼，上午刚打过架不是。</p>
执瑜道：“三妹你要是不好，让人来告诉我，大哥找他算帐！”</p>
萧战双手叉腰。</p>
执璞道：“三妹你也告诉我，二哥揍他。”</p>
萧战小手一拍腰间，那里挂着他的小短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