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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太子满意于他又可以就势结交一下阮英明的兴奋，胖队长元皓更为兴奋。</p>
虽然不是元皓的心愿，但又来了阮瑛和阮琬，可以使唤的人又多出来，一眼看出去队伍也大了，元皓精神抖擞。</p>
头天晚上睡下来，先和加寿讨论半天怎么玩。跟在扬州一样，到了地方先大玩三天，从早到晚不看书不习武都行，全一下“游历”这个名目，再就只许半天的出去玩，或者大人们安排下行程，什么虎丘，什么太湖的，全把日子定的顺顺当当的，孩子们就不许出去玩，而是加紧赶功课，挤出全天游玩的钟点。</p>
所以这三天专属于孩子们的大玩特玩，既是受所有孩子们重视的“节日”，也是胖队长一统队伍耀武扬威之时。</p>
韩正经特特的不陪祖父，赖到二表姐身边睡。好孩子去跟了加福表姐睡。</p>
加寿三姐妹为了亲香，又睡在一个房里，就方便三个小脑袋从不同的床上探来探去，狠说了一会儿才不情愿的入睡。</p>
但梦里也不能忘记，一大早，秋天的天色，窗纸上还黑着呢，元皓就请加寿帮他穿好衣裳。</p>
他的小脚步一到外面，片刻后，全院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的甜脆嗓音：“大笨孩子，小笨孩子，队长叫你起床练功了。”</p>
“啪啪啪”的拍门声，也落在他的嗓音下面。</p>
加寿姐妹在房里忍住笑，房外，已在院中练功的执瑜执璞对父亲笑道：“爹爹快看，胖队长自从当上队长，能显一份的威风，就不显九成九。”</p>
袁训就逗元皓：“胖队长，你别只知道监督别人，自己没两天就偷懒去。”</p>
胖队长回过身子，胖脸儿上嘴噘多高：“元皓才不会，元皓是队长，队长就是用功的好孩子。”</p>
小手没有回来，还在门上拍着：“大笨孩子小笨孩子，起来练功了，吃奶了，你们带奶妈没有，我的奶妈给你吃。”</p>
宝珠格格有了两声笑，也从厨房里伸出头来打趣：“元皓，你这队长当的，亏大了没有？奶妈一个两个的让出去？你可吃什么呢？”</p>
元皓神气地一翘鼻子：“舅母，我知道你一定给我做了好吃的，”吸吸鼻子：“我都闻到了。”</p>
空气中翻腾的米粥香，让他更有劲头儿的拍门，叫的更起劲。</p>
房里有话传出来，阮瑛大声道：“等会儿，外祖父给我和弟弟穿衣裳呢，不过这也太早了吧，天还没有亮呢。”</p>
“出来当差，当差要早！”胖队长见一个说词不行，换上一个。</p>
阮琬大声道：“我们不叫大笨孩子，以后叫哥哥大本分，叫我小本分，外祖父昨天刚给我们改的，这个有口彩。”</p>
门外的话再改一回，胖队长有时候颇为虚心接受提议：“大本分小本分，一日之计在于晨，队长叫你起床了。”</p>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起来，巡逻下半夜的还没有换班，都对着胖队长笑，赵先生在房里也笑。</p>
把两个孩子穿好，打发他们下地，慈祥的笑容止不住的出来：“去吧，玩的开心些。”</p>
阮琬还打哈欠呢，喜欢是没有，埋怨有一句：“这可有什么好的，要起这么早。以后见天儿这样，我可不能行。”</p>
“习惯习惯你们全起得来。”赵先生先于一步走到门后，把门打开。</p>
院子里的动静一下子呈现在小兄弟们面前，让他们的睡意不翼而飞。</p>
天色还黑，蒙蒙亮也没有。廊下和各房里的灯光成了照明，把挥舞大锤的萧战，摆弄弓箭的执瑜执璞沈沐麟，打拳的褚大路显现出来。</p>
“弟弟快来看，”阮瑛走上两步，回身看着弟弟跟上来。两个人对着执瑜执璞沈沐麟流口水：“表哥的弓箭真好。”</p>
小红从房里走出来，穿一件紧身的黄色劲装，抽出她的小木剑，摆一个势子出来，在灯影儿里有点凌空飞鸟的味道，又让阮瑛阮琬看呆住眼睛。</p>
“小红，原来你也会练功？”阮瑛早已习武，稀罕程度不浓，阮琬询问出来。</p>
小红笑盈盈：“我们都会，六小爷，似玉姑娘，正经爷……那不是胖孩子队长，他也会弓箭呢。”</p>
让袭扰出来的阮瑛阮琬这才想到，他们出来了，门外却看不到胖队长。顺着小红的眼神看过去，“啊？”大大的两声抽气从他们口中出来。</p>
胖队长得瑟的出了来，后面跟着韩正经。两个人各有一把结实的木棍不说，都背着跟他们身量儿合适的小弓箭。</p>
在今天这两种兵器主要是用来显摆，也就在阮瑛阮琬还没有从吃惊中出来的时候，元皓和韩正经主动的过来。</p>
小眉头动着，小肩头晃着，一迭连声的两个人：“看我看我，这是我的。”</p>
阮瑛就看木棍，阮琬更眼红弓箭。见到木棍不是普通的白蜡杆儿截断，把短的一截拿过来玩耍，而是通体打磨的光滑，结结实实的一根。摸一把，跟布匹和丝绸的手感区别差不多。</p>
阮瑛是在家里有自己兵器的人，都爱不释手，一拿上就不太想归还：“这真的是你们的兵器吗？这份量对我来说也合适，再给我看会儿。”</p>
阮琬则小手握着韩正经的弓箭，眼睛瞅着胖孩子的弓箭。他站的地方，恰好把一部分灯光挡信，但也不妨碍把弓箭的精致看得一清二楚，再看，就是胖队长炫耀的神情。</p>
当即，阮琬噙上眼泪，盯着这两把弓箭一步也不想动。</p>
好孩子从房里出来气呼呼：“你们俩个，跑出来一回又一回，吃奶了吗？加寿姐姐让你们进来吃奶！”</p>
韩正经和元皓要走，阮琬挡住他们。琬倌分明比韩正经大，但是这会儿表哥形象不要了，骨嘟着起嘴耍赖似的不松手，眼睛里水光越来越浓。</p>
好孩子从门内偷偷看着，韩正经屏气凝神等着，元皓聚精会神瞅着。</p>
不时的，拨拉一下自己的弓箭，小眼神儿嚣张的亮一亮，小声的添上话：“这是舅舅单给我的哟，舅舅给的，别的人可不给。”</p>
“哇！”</p>
拳风呼呼的院子里，终于有一声大哭出来。</p>
袁训看过来，执瑜执璞等停下来，宝珠也出来看个动静，见到阮琬放声大哭，对着袁训扑过来：“表叔，我也要，我要弓箭，哇哇，为什么他们俩个可以有，哇！”</p>
萧战才不会为他停下来，继续把个锤头舞动，来句讽刺：“没出息，男孩子还哭。”</p>
另外三个，好孩子在门内手舞足蹈：“哭了哭了的，”</p>
韩正经兴高采烈：“哭了哭了的，”</p>
元皓大声宣布：“凡是在我后面来的孩子，都是要哭的。瘦孩子哭过，好孩子也哭过，你们昨天就应该哭了。”</p>
本来正哭着的呢，听来听去没有人劝，“哇哇……”阮琬在袁训怀里跺起小脚步。</p>
阮瑛也委委屈屈的过来，叫一声表叔，低下头对着地。</p>
外面又闹了上来，加寿三姐妹走出来。听到父亲道：“老关，吃过早饭你上街去，给他们把弓箭买回来。”</p>
“表叔真好。”阮瑛阮琬欢声大作。</p>
“爹爹，”另外三个撒娇的嗓音出来，从加寿到香姐儿再到加福，还有一个好孩子虽然没有说话，也期盼的有了殷殷。</p>
袁训的眸光一转，却没有对女儿多加的抚慰，而是在妻子面上一瞄，笑容促狭起来，又叫一声关安：“索性的，你把二爷的弓箭也买回来，姑娘们也有，做一下子倒省事，免得以后接二连三的有人哭鼻子。”</p>
宝珠听着，总觉得跟说自己哭鼻子似的，把鼻子轻轻一皱，准备给丈夫一个鄙夷的眼色时，见到女儿们过来，丈夫面前已没有自己的位置。</p>
“爹爹，寿姐儿要把长的，”加寿嫣然。</p>
“爹爹，二妹要把好的。”香姐儿心花怒放。</p>
加福第三个上来：“爹爹，”刚说一声，袁训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拿加福作个榜样，取笑道：“你祖父的功夫还没有学完，又讨一把弓箭在手里，我等着看你偷懒说不学。”</p>
梁山老王听到把他说进去，回一声长笑：“哈哈，我等着你龙家的弓箭传子不传女，是一场空谈，再变成一场笑话！”</p>
袁训和他相对摆摆脸色，让孩子们散开，该习武的习武，不该习武的去洗脸。</p>
弓箭还没有买过来，好孩子跟随表姐回房。央求香姐儿：“取出我的纸笔，我的信上要添上一笔。”</p>
因为她今天不做功课，纸笔还在箱子里没取出来。香姐儿依言给了她，好奇的看了一眼。见好孩子添上一句：“某月某日，好孩子学弓箭，好得意的事情哟。”</p>
……</p>
这个早上，个个孩子都满意，更添他们游玩的兴致。早饭后，胖队长点起“兵马”。袁训要去会合冷捕头，他没功夫陪。关安奉陪。太子等齐王来说话，他不出门。张大学士奉陪。文章老侯兄弟见别人都说不去，不愿意成为先于袁训玩耍的人，说留下来帮厨房的忙。二老王负责巡逻警戒，已在院子里喝起茶来。</p>
得有稳当的人跟着，就万大同当仁不让，孔青父子和顺伯一个不少。加寿在哪里，蒋德和天豹就在哪里。宝珠接下称心如意的活儿，称心如意也跟去。</p>
再加上各人的奶妈和丫头，人马呼呼拉啦一长堆，令得胖队长十分满意，命战表哥前锋开道，沈沐麟褚大路同行。瑜表哥璞表哥殿后，别的人紧紧围绕队长，兵发点心铺子。</p>
……</p>
头天晚上下了秋雨，引得绵绵不断到早上。天色半霭半明，花草中透着氤氲，水汽在其中云蒸霞蔚般的迷腾，让看惯夏天明快的人有个新鲜，衣单的感觉也出来。</p>
“娘娘，您换上这件吧，比昨儿又冷上一分呢。”宫女把一件杏黄宝瓶宫缎夹衣送给皇后。</p>
皇后披上，揽镜一照。见镜中的人肌肤是胜雪的，眼睛是动人，依然还有一把好颜色。</p>
虽然不指望再获皇帝欢心，但有谁是不想着自己年青动人呢？对镜，皇后笑容欣欣。</p>
心腹的女官为她把衣角抿齐，看上一眼，也觉得不是男人能生醉意，忙不迭的讨好皇后，而且为她打算的口吻：“娘娘天生丽质，放眼宫中，只有您还是那倾国倾城的人。”</p>
皇后轻轻的一笑：“太子都快大婚，我老了，哪里还倾国倾城。”</p>
心情到这里算刚刚好，这个早上没有下床气，也没有预料中的不愉快事情出现。但在掌握膳食的宫女走进来以后，皇后的面色往下一沉。</p>
她知道每天看人脸色的事情又出来了。</p>
果然，宫女含笑：“娘娘，太子殿下送来好大的莲藕，带着泥送来，您昨天吃了，说又甜又没有渣，是个养人的东西。这不，早上煮了莲藕汤水，就好了，请娘娘再去添把火就可以送去。”</p>
“送去？也没有作用。”皇后悻悻然。</p>
但她的内心知道柳夫人也好，侍候的人也好，做到这一步都算忠心耿耿。因此面上只管不耐烦，但一天不接加喜，一天还得用心。对宫女抬眸让她带路，对着自己的小厨房走去。</p>
按她自己没事儿瞎想，她应该是失意人。但步在长廊上，秋风秋雨也没有带给皇后凄凉之意，反而她兴致勃勃。</p>
这与她唯一的儿子有关。</p>
太子从夏天到了扬州，从洪泽湖玩到名气不大，不算五湖四海里的高邮湖，但也是个湖。又到巢湖，又去鄱阳湖。太子的信里，在一个野趣乡村味道浓的地方过了最热的日子，有荷花，有可以乱掐的瓜菜，这个夏天跟去年海边一样惬意。</p>
殿下是孝敬的，把无数的新鲜瓜菜往宫里送。大莲藕在秋初得的，连泥送来好些，有经验的宫人说不去泥收藏的日子久，皇后昨天盘点过，据说可以吃到冬天。</p>
银鱼快没有了，皇后并不担心，就是她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应付皇帝，有把握一直应付到接加喜那一天。</p>
抱怨啊，不满啊，还是有的。但这会儿皇帝不在面前，倒不必弄得自己不痛快。再说就是她不痛快了，跟的人也劝的很好。</p>
就像这会儿，皇后添了一把火，就算这汤是她从头煮到结束。汤再滚一滚，好了，宫女送上大汤勺，女官捧出白瓷桃花盏，有小小的不愉快出来。</p>
“这是我心爱的。”皇后冷淡。</p>
女官不慌不忙：“不是娘娘心爱的，怎么能用来盛放太子送来的东西？”</p>
皇后也就无话，装起来，看着宫人放到秋冬专用的保暖食盒里。她早饭已从容的用过，为出门才刚新添衣裳。有人回辇车备好，皇后带人上车。</p>
问了问：“皇上昨天歇息在哪里？”气也不喘心也不跳，这不是为给他送东西去？和他纠缠早点儿接加喜？</p>
早有太监打听过，躬身回道：“皇上夜来还是歇在御书房。”</p>
“那就去御书房。”皇后吩咐下来。车帘放下来，有一个女官陪着她在车里，别的宫人地上跟随。</p>
车轮辘辘声中，秋风掀起车帘一角，表面上没有闪动，却把秋凉阵阵的送进车里。</p>
在这时有时无的清凉中，皇后没有昨天送东西时的懊恼，那是认为皇帝依然不会答应的事先猜测。而是有什么自心底翻腾而起，让她陷入沉思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