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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忠毅侯府，因正月没过，还保持新年摆设。不管是门上悬挂的大红灯笼，还是一眼瞥见的门内红毡，都绚丽的跟刚放上去一样。</p>
立春却已过了，雪虽没有融干净，梅花开得香浓炽盈，称心说请来游春并没有说错。游春，有时候同伴寒冷。</p>
大宅门里按理说霜刀风剑挡住多少，但客人们从看到台阶前石狮子开始就肃穆凝重，那面容沉端的，让不明就里的人看到还以为将上战场。</p>
他们每个人的心里其实也都有上战场的感觉，比如走到角门外的尹君悦扯一把谢长林：“有句话说说无妨。”</p>
谢长林就停下来望着他。</p>
尹君悦认认真真：“兄弟，咱们这就算开始谋出路，从进门以后，哪怕独自呆着，也一言一行，一个举止，不能出差错。有时候为人处事，看的不是表面上的，暗室不欺人，明处也能让人放心。”</p>
谢长林露出敬意，又要他最近常说的话：“兄长，我寻你搭伴儿是我好眼力。”</p>
尹君悦扯动唇角就算回答，再道：“我说这话，是咱们今天不一定就能和达官贵人们说上话，所以不能露出气馁模样，别无意中遇上人，让人看出咱们不上台面，传开来就不好。”</p>
“还真要注意。”谢长林见他们说话的功夫，又有几个人过来，脸儿沉下来：“这么多人？能没有个争抢吗？咱们要是有个自言自语让人听去，也是落选的关键。不得不防啊。”</p>
尹君悦正要称是，谢长林嬉皮地有了一笑：“不过幸好我有你，你有我，咱们也不弱于他们。”</p>
“最好别抢。”尹君悦沉吟：“朝廷难道没有门槛，入门槛的中选，不入门槛的另计？”抬一只手往谢长林肩膀上一拍，语重心长：“兄弟，没事儿咱们不惹事。”</p>
“但惹咱们的，咱们也不怕事。”谢长林微笑，抬手往肩膀上的那只手一拍，好似这算是个契约似的，再握住取下来，两个人各自露出最大方的笑容，对着门上走去。</p>
……</p>
老国公在正厅上，已和几个人聊上天。以他的阅历，又不是上门求人，余暇更多，想想别的。</p>
他家是开国时封的国公，有事情继承。对郡公、郡侯们的事情有一定了解。</p>
开国以后就迅速进入体制安定四海升平，皇帝们需要至少一代以上完成。郡侯郡侯们没有得封王封侯怨言无数，带得家里人也有怨言。开国皇帝念在流血流汗还在不远，用安抚忍了下来，但记在心里。后面的皇帝布局，把他们拿下。</p>
因同样的爵位互相有挑唆的言语，互有共鸣互有利益，发展到一定势头时看上去都在其中，一个也没有跑掉。</p>
这事又与六部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因抱怨爵不显功劳表彰的不高，给他们在六部以显赫官职。动他们以前，新的六部尚书悄然已到他们身侧，各部搜集罪证，有个差不多，皇帝动了手。</p>
虽然人人清楚这叫“尾大不掉”，但当时皇帝也有谋算，以各部呈交罪名定罪，避免他“忌惮”功臣这种说法。</p>
又因“功臣”二字，也不是肆虐至极的皇帝。纳两个以为安抚，又有他们可以送女进京。</p>
一代一代过去，有的人家衰败如尹家，有的人家没有女儿，有的受到地方官欺压，子孙不名扬，流落入市井或偏僻乡村，他们想送女儿也失去门路。</p>
也有一些如文家，看势头不对，罪名难改。虽然没有杀多少人，但压得“功臣”二字抹去大半，爵位似不能想。他们手中还有和别人的联系，好好的抱住，如文家的人会到东安郡王帐下，如尹家的人曾和辅国公府有过断断续续的断代往来。</p>
后来没有往来，只能是自己家里没有跟上。而今他们又来到京中，事情又有老国公进言的一部分在内，老国公把能理的旧事理得明白，为他们进言还在两可，方便他指点袁训倒是真的。</p>
见又有两个人进来，回话的家人报上姓名：“左边那位尹君悦，右边这位谢长林。”</p>
老国公点一点头，看着他们行礼过，虎目圆睁拿出战场上的威风和杀气，炯炯望向两人。</p>
“你姓尹？”老国公暗想这两个生得倒真不坏，因为生得浓眉大眼，天生带英气勃勃，让老国公有一段记忆深刻的出来。</p>
他见过的尹家那位，也曾因面容俊俏让人一见倾心。</p>
老国公暗叹，日子久了，尹家又不是追随自己多年的家将，忘记也是有的。也更让他警惕别人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八不沾九不连的人也要报出来，尹君悦是故意先不说别有诡计呢，还是谨慎地先打量自己认得他以后再说，对他更加有利？</p>
但不管是哪种心情，老国公自己防范就行，倒不会在面上流露。他说话的时候是满面笑容，让尹君悦和谢长林看着，是一位慈祥的长者。</p>
尹君悦恭敬的欠欠身子：“回老国公，晚辈尹君悦。”</p>
“你是什么人的后代，家里还有什么人？”</p>
“晚辈先祖是隆平郡公，和您府上先祖开国曾有交往。到晚辈这里，父母早亡，家无薄产，幸得一位亲戚收留，把我抚养至今。”</p>
老国公可以放下一点儿心，敢情人家不是肚里藏奸，原来是父母早亡，祖父辈的事情只怕没得及说。但听到最后一句，老国公来了脾气。</p>
“看你也是少年了，怎么至今还依靠亲戚抚养？”</p>
“晚辈正要离家谋个营生，京里有消息出来，亲戚把多年积蓄给我，命我上京谋个出路。因此在上京以前，还在亲戚家里吃茶饭。”</p>
老国公哦上一声，推敲下这话说得过去，吩咐他一句：“那你好生在京里，好生着寻个差使。”</p>
尹君悦没有想到老国公会出来这“平易近人”的话，紧绷的心情也松下来，高兴流露出来不少，大声道：“是。”</p>
在一旁坐着新出来的人全是苦笑，这新来的还不知道老国公见谁都有这一句，见他欢天喜地按进来的顺序坐到下首，这些人又露出警惕。</p>
老国公、和谢长林说话的范先生都看在眼里，这是由第二个人进来就有的场面。他们为一样的原因进京，却互有防备。</p>
范先生就让谢长林坐到自己身边，打算问问他的母亲，当年的邻居小姑娘如今可好？</p>
跟尹君悦坐在一起的人露出嫉妒，而尹君悦露出笑容为谢长林喜欢。</p>
谢长林喜出望外，却没有把他忘记。对范先生道：“我们一起来的，大家很照应彼此。”范先生颔首，谢长林以活泼之姿，也包含一些显摆之态，对尹君悦招招手：“过来这里说话。”</p>
尹君悦愕然，但走了过去。在他左侧有两个人低低交换了几句话。“这是当年在兵部的谢家？”</p>
“另一个尹家倒也罢了，他要往刑部谋出身。”</p>
“也不得不防，我有消息，皇上不可能加恩许多人，这一回放出来的恩赏定额，咱们可不能让别人挤下去。”</p>
“是了，我想起来姓尹的往这里来的缘故，袁家今天大请客，刑部尚书柳至是他亲家也在这里。”</p>
“先下手为强。”</p>
最后一句消失在唇齿间后，有一个人在这会儿没有新客人到来，老国公悠闲呷一口茶后，拱一拱手笑道：“老国公，听说这一回放出来的恩赏定额？”</p>
低低的抽气声出来，老国公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反问：“你从哪里听说的？”</p>
他镇定的姿态可以说这消息虚假，但在有些人看来，或许是不动声色，不想声张。</p>
说话的人神情里有得意：“据说这消息可靠。”</p>
他不肯明说，老国公也不肯勉强他说，只是不经意地把各人神色看在眼睛里，见到有的人快要坐不住，有的人紧张满面，有的人对身边的人如临大敌，忽然很想戏耍他们一下。</p>
也可以说是考验，因为袁训有言在先：“来的人媸妍难辨，舅父您经手就挑下去一些吧，免得到我这里来，我得费功夫。”这段话再想起，老国公由不得好笑的自得。</p>
他自得他来到以后，袁训把会客的事情尽数推给他，让舅父大有作用。也自得可以帮袁训筛选客人，让袁训有功夫去写写字作作诗——这些是袁训自己说的。</p>
侯爷准备接老国公的时候，就有意无意在信中抱怨要见的客人太多，写一个字的功夫也抽不出来，好似他是天下第一大忙人。</p>
既有这些话在，老国公对新生出来的主意毫无内疚。他不打主意，这些人出门去只怕也是一样。</p>
眼角中，又看到尹君悦和谢长林听到话后都有过沮丧，再和范先生说话强打精神。老国公想想，骄傲的固然要挑出来，沮丧的也要给点儿压力才行。</p>
故意的，不理那有意放出消息，一眼看去，想让别人自相残杀的人。而是对范先生呵呵：“你们说的热闹，在说什么？”</p>
多年的知己，范先生只一瞄，就瞥见老国公心思，此时也随意就看出老国公不应该抛下另一边的人。范先生帮衬道：“还能说什么，他们来寻我，为的不就是出路。”</p>
另一边儿的人不安增多。</p>
老国公笑问：“你们这就说上出路了？你老范是侯爷还是尚书？”</p>
范先生笑道：“我不是侯爷也不是尚书，但你问我说什么，我直接回答不就这句。小谢在和我说他母亲，他母亲的话儿，让我能指点的地方有一二的指点。”</p>
谢长林大窘，暗暗责怪母亲不应该让自己寻到这里。哪有当着一堆的人说破别人心事？我求到你，你是不难堪，可我难……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又把他吓了一跳。</p>
他总算见到对面一行人虎视眈眈，已不是好神色。悄悄的扯一扯尹君悦的衣角让他看，尹君悦早看得明白，在老国公和范先生的说话空儿里飞快道：“当咱们是靶子呢，咱们别在这里坐着吧。”</p>
用眼神示意，把他们树成靶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刚才还认为满面慈祥的老国公，及看似对谢母嘘寒问暖的范先生。</p>
谢长林从范先生对母亲的问候中走出来，即刻清醒即刻明白。对尹君悦会意，装着范先生和老国公谈话热烈不应该打扰，插个空儿起身，说厅下走走再进来侍候。</p>
范先生和老国公一笑，道：“凡是布幔围着的地方都可以逛，园子里也使得，如果不认得路，就近的厅上房屋里找个家人问一声。各处有吃有喝，如果没有，寻个家人问一声。只别出布幔就行。”</p>
尹君悦和谢长林道谢过走出来，见前面有十数株梅花林，不大，但梅花开得旺盛，树后是个说话的方便地方。</p>
两个人到了树后，谢长林头一个开口：“天呐，他们把我们放到火上烤？这是为什么。我母亲一定记错了，她和范先生不是邻居，是有仇吧。”</p>
尹君悦到这里雪清梅香，心情开阔起来。又听谢长林说话有趣哈哈一笑，取笑道：“我看也是，你没见到范先生叫你坐身边，你又能带上我，那些人眼珠子快要瞪出来。”</p>
谢长林撇一撇嘴，只先烦恼一件事情：“怎么办？尹兄。原来有定额？你我无财无势，还能有份吗？”</p>
尹君悦嗤之以鼻：“我就没有听说。”</p>
“可你又不是多宽的门路。”谢长林不无失落：“我不是讽刺你，只是咱们不是交过心，你也不能确定他们说的不对吧。”</p>
“这倒也是，但我虽没有路子，你忘记了我也算能打听，我进京后的消息，可全是我一个人跑来的，我还是没有门路的人。听我的，别灰心。还是那句话，胸中有诗，腰中有剑，怕什么好男儿没有出路？”尹君悦还是自信不减。</p>
带的谢长林鼓起精神，把身子挺一挺：“你说的是，咱们不愁……”嘎然止住话，身子直接绷直：“尹兄，麻烦来了。”</p>
刚才在厅上同坐的一行人往这里寻来，雪中有脚印不好躲避，谢长林和尹君悦索性等着。两个人甚至说笑：“说不好三言两语的，从他们嘴里又掏出些话来。要是打？这是忠毅侯府，他们敢放开拳脚吗？真动起手来，咱们先放开，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就寻人多的地方呆到晚上也罢。”</p>
出了这门儿的事情，倒没想的太远。</p>
……</p>
“富阳郡侯谢家，隆平郡公尹家？”</p>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带着见多识广的睨视，一开口就把两个人的来历报出来。</p>
尹君悦见带着来者不善，先声夺人的冷笑：“是，怎么了？”</p>
中年人一手指头送到他鼻子上，跟他一起来的人开始卷袖子，又扎衣角到腰带上。</p>
见人多，尹君悦就不乱动，只是淡淡微笑：“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外面可以随便动手。”</p>
“我们要是动手，自然寻得出理由罩到你头上。”中年人本来手指没点中，随着说话，更近一步，嚣张地把手点到尹君悦鼻子上，轻蔑地道：“我是清阳郡侯石家，特地来教教你，论当年的功劳，你一个郡公的出身，比不得我们。”</p>
尹君悦不吃眼前亏，虽然生气也忍下去。但听到他是郡侯，不由自主的眼珠子动几动，对身边的谢长林看去。</p>
虽不想小谢也出来吃眼前亏，但小谢和石家同等出身不是？</p>
他看到的却是谢长林面色苍白，手中拳头紧攥了起来。</p>
不等尹君悦吃惊谢长林怎么这副尊容，清阳郡侯石家的人已先一步过去，那根嚣张的手指又一回指到谢长林面上。</p>
不偏不倚点中额头的手指，让谢长林涨红面颊。眼看他要发怒，尹君悦忙使眼色，心想他们人多，打起来不是对手，作起伪证也不如他们嘴多。</p>
石家的话先一步出来，中年人看谢长林比看尹君悦更蔑视，眼神也更不带上正视：“富阳郡侯谢家，你还敢露头，找死吗？”</p>
尹君悦结结实实吃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小谢还有见不得人的地方。</p>
他去看谢长林，见谢长林怒目圆睁，跟踩到尾巴似的，一字一句回道：“我来了，你想怎么样！”</p>
“你以为这些代过去，没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情？”石家的中年人冷冷道：“要是有人参你一本，”</p>
猝不及防的，谢长林也不用拳，也摆的不是势子，跟个疯子似的，明明会些拳脚，却一脑袋撞上中年人。</p>
中年人没有想到他敢动手，也没有想到这人动起手不按拳路招呼，拿脑袋当兵器。</p>
让撞的往后就倒，身后是人，谢长林力气不小，一气两个人在雪地上滑出去。</p>
这种时候多想为什么动手没有必要，先保全自己为上。尹君悦应变不慢，飞起一脚踢倒一个，又一拳砸出去一个，拉起谢长林：“走。”按刚才瞄到过的路，过了小桥，去人多的地方。</p>
石家的人随后就追，很快把两个人围在中间。中年人骂骂咧咧：“姓谢，你小子罪官余孽还敢打人？”</p>
尹君悦正色：“是你先动的手，你不指我们，我们也不会还手。”</p>
中年人冷笑：“你帮我？是给我们看看败落的隆平郡公后人，曾和造反的人有往来？皇上虽然仁德没有清算几族，但你这也是漏网之鱼了吧？”</p>
“什么漏网之鱼，你血口喷人！”尹君悦一面狐疑一面反驳。</p>
中年人一指谢长林：“你问他！怎么，你帮他，他却没有告诉你实情。哈哈哈哈，你不知情的让拖下水了。劝你少和他在一起吧，不过估计你现在甩不开了！”</p>
他慢慢卷起袖子，慢慢地道：“就算是当年，我清阳郡侯一族，也远比富阳郡侯一族高，更何况你们家亲戚可真不少……”</p>
“住口！”谢长林怒道：“要打就打，不就为几个定额？哪有那么多废话！”一推尹君悦，对上他就有了狼狈：“尹兄没你的事情，你走开！”</p>
石家的人纷纷笑着：“晚了吧，谁叫他也来谋出路，偏又是你的知己！一起吧。”</p>
又有望风的人道：“要打快打，免得有人过来。”</p>
眼看一场大战不可以避免，尹君悦抬起手：“慢着！我不走，但我得明白。”转向谢长林诚恳地道：“我不怕事，咱们一起来，我与你共进退，但为什么，你知会我一声。”</p>
谢长林一直脸红到脖子根上，不敢看他的眼睛。石家中年人笑了：“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我让你当个明白人吧。”指指谢长林：“富阳郡侯谢家，和定边郡王有亲戚。”</p>
“什么？”尹君悦一瞬间省悟。难怪小谢有安王妃的关系，又认得范先生，却肯夜晚自荐结交自己，又大大方方地有个约定。此时已不难明白，他早几天就注意到自己是独自前来，他想有个伴儿，怕别人看出他的来历不肯结交，就寻过来。</p>
独自前来的人也可能看出他的来历，但他是自荐前来的，结交不成还可以退回。而他还有个原因，新年夜，咱们一处过个年吧。把他刻意结交的心掩盖大半，成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既然佳节不妨亲。</p>
天下没有白结交的事情，尹君悦这样想着，但挺一挺胸膛没有后退，对石家中年人笑容可掬：“那又怎么样？他家是他家，他是他，他是我的朋友，你要打他把我带上。”</p>
谢长林鼻子一酸，眼圈红了起来。而石家中年人却震惊了：“你？”他转转眼珠子：“你以为只是他家先祖和定边郡王的先祖有亲戚吗？亲戚最容易成亲戚，他们后面又有成亲戚的事情。”</p>
尹君悦含笑，甚至抱拳拱了拱手：“我只知道皇上仁德，没有计较定边的许多亲戚，也没有计较福王的许多亲戚，也可能当年我还小，我听的不对，请各位指点我，如果小谢不在皇上当年圣旨追究的范围之内，那我今天帮定他了。反正有定额，我又是出色的，咱们迟早要碰面！”</p>
左右看一看，不是小桥就是梅花，再就是一大片的竹林寂静不见有人，尹君悦笑道：“要打快打，这是别人家里，等来了人打不成。等出了这门儿，我们也不奉陪。真的奉陪，出了这门儿我们也有三朋四友。”</p>
长长的一声吸气，从谢长林那里出来。他感动的嗓音哆嗦几下：“尹兄，我眼力不错，我没有看错你……”</p>
“成成，我听过许多回。”尹君悦戏谑。</p>
好似不把石家的人放在眼里，中年人目露凶光：“也是，迟早也是收拾你！”</p>
一挥手：“上！”</p>
……</p>
“瘦孩子，咱们还不去劝劝吗？我容你听到这里了，可以出去威风了吧！”</p>
竹林里，绿色锦袄的胖孩子随时要大发脾气。同色衣裳的韩正经其实还想听。</p>
两个人手里提着小玉瓶，本来是来取竹叶上雪。风吹来一句话：“定边的余孽……”让韩正经直了眼睛。</p>
从他听到家里说福王的话以后，心中常萦绕不去。很想找个人详细说说，可家里的人提起来伤心，韩正经知趣不言。这些话和胖孩子、表妹、皮匠也不能说。没事儿自己翻腾出来，自己闷着实在不是滋味儿。</p>
正经就不让胖孩子早出去劝，就是现在不劝不行，正经也很想再听几句。</p>
他动动脑筋：“胖孩子，咱们兵分两路行吗？你最威风，队长当拦大队人马，我把另外两个带走，他们就打不起来。”</p>
元皓身后不远处跟着小黑子还有家人，小手一挥带着人出去。正经拎着他的小玉瓶，绕一段竹林，又过几株大树，来到尹谢二人的附近。</p>
场中已不再打，功夫虽不大，足够胖孩子威风凛凛：“不许再打！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听我的，撵出去再不许来！也不许去我家！”</p>
石家的人面面相觑：“你家是哪家？”</p>
胖孩子回头看小黑子，小黑子响亮道：“胖队长家！没听过胖队长吗？”跟的家人哄的笑了，却没有即刻纠正。胖队长点动胖脑袋喜欢：“是啊是啊，不许去我家。”</p>
尹谢二人也糊涂中，只身后有人小声：“哎，哎哎，跟我来，这里不能打架。”另一个略瘦的胖面庞在树后招手。</p>
尹谢二人心想避开倒好，又不是付得出损伤钱，也最好不要当众解释，见石家的人让忽然冒出来的胖队长纠缠住，他们跟新来的这孩子走开。</p>
韩正经带着他们东一拐西一绕，花木深处的小厅上停下。尹谢二人见炭火温暖，摆的茶水果品周全，心想在这里歇会儿就回去见范先生倒好，正要道谢，韩正经先摆手：“等下说。”</p>
他大声咳嗽：“这里谁当值？”慌慌张张走出一个婆子：“哟，小爷好，我笼地火呢。”</p>
“那去吧，我就是说下，我们要在这里玩会儿，你别来打扰。”韩正经挥手让她走开。</p>
婆子多问一声儿：“果子点心还要再送吗？”</p>
“足够了。”</p>
婆子走开，韩正经受到尹谢的道谢，请他们坐下吃喝。尹谢见没有大人在，也不客气吃一碗茶，又两块点心。清清嗓子问：“你是哪家的孩子？”</p>
韩正经瞪圆眼睛：“你们就不是孩子？”</p>
尹谢失笑：“是，”看看自己的衣裳不是陈旧就是黑色，自己眼见都以为老成，而独自出门早成大人心思，忙解释道：“不是看轻你，是我们十二岁，哦，这是正月，我们十三岁，所以当你是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