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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下，一丛茂密的灌木中，永毅郡王袁执瑜露出面容。往左看看，孔小青点头，往右，是孔青。</p>
三个人重新低下身子，面前的道路上传来马蹄声。</p>
张豪带着一队人疾驰而来，在他的后面，是长长的车队，上面捆着大箱子，车印现出沉重。</p>
车队不可能跟马比快，和张豪隔出数里路。</p>
一声“永毅郡王的贡品到了，抢啊”出来，另一侧跳出数百个人，把张豪和车队分开。</p>
张豪大笑，带马缰没怎么费事就拨转马头，马鞍桥上摘下兵器，大喝一声：“来的正好，爷爷候你们多时。”</p>
随着这喝声，车队最上层的箱子推开，里面跳出士兵。“轰隆”，把最上层的箱子推到地上，第二层的箱子打开，里面跳出士兵。第三层，亦是如此。</p>
难怪车印在沙地刀刻似的，车上装的却是人。</p>
来袭击的人，面上涂得花花绿绿的，气的叽哩咕噜乱骂：“上当上当，走啊。”</p>
敢来偷袭，事先看好退路，分成数队他们隐入树丛中。</p>
袁执瑜看的明白，和孔青父子分成三队追了上去。</p>
尽头，是十几间草屋，椰林密密的好似天然屏障。来袭击的人进了去，留下一地让惊动的月光恢复平静。</p>
孔小青一个人摸了进去，张豪带着车队到来时，孔小青出来，兴奋的煽动鼻翼：“不但私贩货物的人在里面，郡王一直查找的海盗金手指也在。郡王请下令，把他们一锅端了。”</p>
张豪的兴奋，是回头点着已重摆放好的空箱子：“这一回能装满吧，当了几回钩饵，还没有装满过一回。”</p>
执瑜莞尔：“也是，明天我要送客人，今晚应该多给我些。”把手一挥：“全拿下来！”</p>
在他身后，数队人无声无息进到椰林，很快，里面传来嘈杂打斗和骂声：“永毅郡王，咱们走着瞧……。”</p>
树的间隙里能看到说话人的侧脸儿，执瑜取了弓箭认上弦，“嗖”地一箭过去，一声惨叫后，再没有人叫嚷着跟他走着瞧。</p>
执瑜板起脸继续盯着战况，喃喃道：“在我地盘上，不许贩私货，不许当海盗，当我说话是阵风，就是这样。”</p>
战局结束以后，最显眼的椰树上面，张贴新告示：永毅郡王最新晓谕。</p>
张将军面上乐开了花，他带来的空箱子这一回都装满。贩私货的没有东西不名贵，在海上贩私货和当海盗，一箱一箱的值钱东西晃人眼睛。</p>
执瑜挑最名贵的看过，让孔小青装一包袱放到马上，叮嘱张豪后面慢慢来，他和孔青先行打马回转家中。</p>
天还不算晚，二更刚出去。袁夫人和称心还没有歇息，单独的一个厅，不大，摆着一地的小木桶，祖孙在往木桶里放东西。</p>
执瑜提着包袱进来，送到袁夫人面前，笑道：“再把这些也分了吧，明儿就要走了，我真真舍不得。”</p>
厅外，有个小脑袋探进来，和执瑜碰上眼光，呲牙一笑跑开来。片刻，来了一堆的少年和小小少年。</p>
往南海来的孩子们，皆在这里。</p>
由为首的人带着行礼，对执瑜辞行：“总算回来了，本以为明儿一早才能叩头。但是呢，今天叩头道谢较从容。”</p>
执瑜叫过最小的一个，含笑问他：“等回家去，可说什么呢？”</p>
“说你招待的好！”</p>
余下的孩子道：“好上加好。”</p>
有几个见到袁夫人打开包袱，露出里面的东西，他们认得，是沉香。给他们的土特产，另外堆放已搬上船。他们带来的小木桶里，装的是贵重些的东西。</p>
本已放了珍珠等物，又摆上沉香，桶不过是普通木头，桶内的东西价值不菲，让小桶看上去也名贵好些。</p>
孩子们又欢喜又惊讶：“啊，又给我们添好东西了，沉香很贵重啊。”</p>
“还能当药材。”</p>
齐声对执瑜道：“等回京，说你对我们好到不能再好。”</p>
执瑜大笑几声：“是了，我在乎这点儿虚名声，回去可不许说错。”</p>
董家的一个小子道：“不会说错，说错了，不让我弟弟来可怎么办？”</p>
“是啊是啊，我弟弟也要来呢。”</p>
“我侄儿大了，他要来呢。”又引出孩子们一堆的话。</p>
厅外，又走来一些人，从肤色上看，都是当地的孩子。和回京去的人难分难舍：“你们走了，谁还和我们一起认字呢？”</p>
袁执瑜翘起嘴角。京里的孩子们不是白来的，他们往露天里一坐，他们也最喜欢在海风下的椰林里朗朗念书，吸引的附近人家先是来看，再就问能不能跟着认字，永毅郡王自然说好，一个带一个，在当地已带出小小的一股念书风气。</p>
执瑜已经想好，往年本地去京里应试的人不多，路远不说，念书的人以前也太少。他准备等念书真正成风时，就大船送去京中应试。</p>
读书以明理，虽然读书人不明理的有一大把，但和读书的人说话交流总方便些。</p>
他已经开始舍不得要走的人，问袁夫人：“祖母，写信帮我问问父母亲，下一批几时到来？我这里好山好水，好鱼虾随便捡，就等着念书的人来呢。”</p>
袁夫人在他的话里，心思回到京中，她也想回去，但是执瑜夫妻一直不答应，长孙处也应该有长辈，她才留到今天。</p>
其实她时常的会想想，京中的月，京中的春风正好，儿子夫妻带着璞哥和小六，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乐，想来，不比这里的今晚差。</p>
……。</p>
尚家。</p>
尚栋又一回从会外客的小客厅回来，抱怨着坐下，先喝一口酒：“我补上我补上，真是的，都是为你们来，今晚才有许多的客人登门，要会的难道不是你们。我不是有意躲酒，却为什么要补？”</p>
周均挟块鸭头正在吃，筷子敲着鸭头笑：“凡事都寻做头的，今天你请客，可不是你要补酒？”</p>
尚栋眼睛一斜，放到胖队长身上，拿过酒壶显晃，整一壶酒，送到胖队长面前坏笑：“凡事都寻做头的，送钱来的队长，你管钱你应该最大，你喝这一壶。”</p>
月光映照在镇南王世子的面容上，他今年愈发长的像他的老子镇南王，以前的胖点滴痕迹也没有，清秀夺目，眉眼俊俏。</p>
就只有一点没变，和坏蛋舅舅还是亲香。头往袁训肩膀上一倚，对着尚栋摇头晃脑：“舅舅让我喝，我才喝，你指使不动我。”</p>
袁训搂一搂他，笑说很是，当舅舅的在外甥这里，还是自有一段的得意。</p>
柳至刚数了银子放入怀中，腾出空来了，取笑道：“你都这般大了，还贴着舅舅，舅舅早就烦你，你还不知道呢。”</p>
元皓一天一天知道国舅是重臣，而他长大了不能再肆意贬低，柳家大狗这话不能再说，柳大坏蛋也不能提。但胖队长几时没有法子，反取笑道：“这是眼红嫉妒，你家柳小坏蛋不在身边对不对？”</p>
在座的人尽皆绝倒，谷凡笑道：“我不是有意的，就是有前言，得接上后语，大对小，有柳小坏蛋，不知大坏蛋在哪里？”</p>
柳凡笑着给了他一拳：“他已经影射到十分，不需要你多话。”谷凡笑着躲开。</p>
都是四十出去的人，嬉笑俏皮还如少年时候，俨然还是亲密知己。坐在亭子下面的尚老大人觉得月光明亮了又明亮，往他的面上移动。</p>
这些嬉皮互骂的，没有一个是一般人。从身份从地位上数，清一色本朝重臣。</p>
就是那巧骂了人，还有人帮他揭开谜底，正得意摆面上的胖队长，也已经是个重臣，不过他不在前太子党之例就是。</p>
尚老大人还是只看儿子和他的“狐朋狗友”们。</p>
他貌似不记得史书上有这样的先例，重臣，是知己，又都在少年时相识。彼此知根知底，办起差事不管交接也好、配合也好、互挑错儿也好，都丝丝合契。</p>
所以重臣，并不仅仅是他们都有一个好出身。</p>
太上皇总是不服表弟袁训带出息孩子们不无道理，太上皇才是出息人的那个，这些重臣都出自他的门下。</p>
因此难得的，没有受到过多的猜忌，也没有人大红大紫以后就歪到根源上。</p>
从到太子门下的那一天，就一直在荣耀里。荣耀到了十分，再添也添不上去。</p>
荣耀中会生骄傲，但也能让人清明。</p>
压倒别人，也不过是为衣紫官贵。已经衣紫官贵，一干子人就很会享受。</p>
不管哪一个放在自己官署里，说话都响当当。但春夜月好，嘻嘻哈哈玩的不亦乐乎。</p>
没有人想到分个高低一二三四五出来？分出来了又能怎样，第二天还是联手办公，配合着当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