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新宇很快把报告拿来了,洋洋洒洒足有好几万字,说明华新宇确实是用心思考了的,段昱接过报告认真地看了起来,应该说华新宇不愧是在稀土行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老人,对稀土行业所面临的这个行业难题认识还是很深刻的。
关于稀土出口价格之所以这么低,华新宇分析得很透彻,一是行业恶性竞争,稀土应用广泛,所以很多人觉得有利可图,一涌而上,目前华夏有稀土开采冶炼企业就有100多家,其中大厂只有10多家,大部分为私营小厂,这些私营矿场采用的是破坏性开采模式,开采成本低,对环境破坏却很大,又是通过走私渠道出口,没有关税,所以利润空间大,正是因为这些私营小厂肆意降价,导致国有大厂也不得不在利润上进行减让,以至于整个稀土行业利润率一般只有1-2%,当然这不包括那些滥开滥采的私营矿场。另外国内企业往往分散作价,各自为政,独立出口报价,省与省之间竞价,省内企业与企业之间竞价,形成“二重竞价”,这也让那些狡猾的国外客户掌握了定价主动权,把价格压得很低。
二是因为技术落后,使得我国对稀土的利用与开发程度都不太高,也使得稀土矿的珍贵性不能完全体现出来,同时产业链条也不完善,下游产业份额太低,只能依赖出口,自然就无法从掌握了先进技术的外国手中抢到稀土的国际定价权了。
华新宇虽然把原因分析得很透彻,但是在报告中却没能提出很好的解决的办法,因为这两个问题都很不好解决,行业竞争恶劣涉及到地方利益,我国一向是推行出口导向政策,地方政府主官也都把出口创汇视为自己的主要政绩,一味地想扩大稀土产业规模,增加出口量,这才导致这么多稀土开采冶炼企业的出现,而且那些能够涉足稀土开采冶炼的私营企业往往都是有背景的,所以他们才敢无视国家的环境保护政策和行业限制,滥开滥采,违法走私,要想整治这稀土行业恶性竞争乱象,不仅会影响到地方政府的利益,也会遭到那些私营矿场背后势力的阻扰,难度可想而知。
而至于第二个问题就更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了,要改变华夏落后的技术状况,完善系统产业链条,增加稀土下游产业份额,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政府下几个行政命令,搞几次行业整顿能解决的事。
正因为如此,中央在处理稀土行业这个行业性难题上也很头疼,虽然限制了稀土出口配额,但是每年稀土的出口量却仍然在增加,反而导致稀土走私猖獗,稀土出口价格持续下滑,同时因为WTO规则的限制,很可能不得不取消稀土的出口配额限制,让整个稀土行业的发展处于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似乎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看完华新宇的报告,段昱的表情也变得更加凝重了,看来自己对稀土行业面临的这个行业性难题的解决难度还是认识不够啊,不过段昱认准了事情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相反他脑海里的那个想法越发强烈了,危机永远与机遇并存,这或许正是自己扭转辽原省经济落后状况的最好机遇!
想到这里,段昱就站起来朝华新宇挥挥手道:“新宇同志,你的这份报告写得很好,分析得很透彻,看来要解决稀土行业的这个行业性难题难度不小啊,不过我相信,办法总比困难的,这个办法我们坐在办公室是肯定想不出来的,走,我们一起去你们的矿场看看......”。
一旁的何水源一听就急了,在他安排的行程里根本就没准备带段昱去看矿场,这下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连忙道:“段省长,去矿场的路不太好走,咱们坐的考斯特根本上不去,而且这样一来今天的行程肯定走不完了,我还通知了好几家企业在等着呢......”。
段昱本来就对何水源有些不满了,一听就火了,用力一摆手道:“路不好走有什么关系?!车子上不去我们可以用脚走嘛,至于已经通知的企业你可以再通知他们,我们的行程改了,后续的行程全部押后,我们调研不能走马观花,不到一线去看看,怎么能了解实际情况呢?!你如果有事可以不用去!......”。
说完段昱就不再理会何水源,自顾自地往外走,何水源被他训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咬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有一点何水源倒是没说假话,去矿场的路确实不太好走,都是那种碎石路面,又被运原矿的货车压出了不少泥坑,幸亏华新宇调了几部越野性能比较好的丰田霸道过来,要不然就真的只能步行了。
到了矿场山下,段昱就坚持要步行了,何水源他们虽然一肚子怨言,却也只能跟着段昱换了套鞋步行上山,他们平时都是养尊处优,走了一会儿就气喘嘘嘘了,段昱却如闲庭信步,看得很仔细,遇到矿坑还会停下来,向一旁的华新宇询问一些专业性问题。也让华新宇暗暗称奇,这位新省长确实和别的领导不一样呢,非常务实,没准还真能把稀土行业的这个行业性大难题解决了。
应该说华新宇搞管理还是有一套了,整个矿场布置井然有序,标志标牌摆放整齐,没有开采的矿坑上都覆盖了防雨布,排水环保过滤措施也都很到位,没有出现污水横流乱糟糟的情况。
现场作业的工人并不多,只有几个矿坑正在开采,华新宇介绍说因为国家限制稀土出口配额,他们也采取了限产保价的措施,段昱还特意询问了几个正在作业的工人,工人们对目前的工资福利待遇,工作环境等也基本满意,陪同的何水源等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没出幺蛾子,这下应该能过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