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途中,人多意味着麻烦多,但凡事有利有弊,同样也意味着人多力量大。
如今老罗带领的这只数万人的队伍再次扎营的时候,可就不像原本百多人的时候了。宽大的像土坦克一样的偏厢车全部围拢起来,两米多高的车体箱板冲外首尾相连,直接构成了一面“城墙”,虽然这面“城墙”没有真正的城墙高大,但是对待野外冲锋的骑兵来说已经是不可逾越的障碍。
当然,偏厢车的数量不足以围城一个足够容纳所有人的圆环,也不需要围成一个圆环,除了借助地势,还要留有出入口的,壕沟、陷坑、拒马、铁蒺藜、井栏所有这些东西同样不少的布置在出入口,人多的优势就体现在这里,命令下去,众人齐动手,短短没用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布置完毕。
集体的力量一旦整合组织好发挥出来,完全可以创造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像疾风骤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浸湿所有的地面一样迅捷。
防守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如同小营地一样简单,有了足够的人手操作,各种床弩被架了起来,同时还有前面曾经提到过的“大弹弓”,以及简易组装的≌√,“抛车”,也就是投石机,这东西是目前射程最远的玩意儿,但是效率实在低下而且精准度极低,是个用来吓唬人的东西。但是有了这些东西,这个简易的野外营地就像个刺猬一样令人感到棘手了。
这样周密的布置,完全可以挡住数万人的围攻,当然后勤的配置同样不少,大捆的投枪,小捆的箭支就在偏厢车不远的后面摆放,另有几辆大车上是专门放置的各种储备使用的长短兵器。无他,就是防备士兵的刀子砍烂了长矛折断了替换用的,冷兵器时期的战斗就是这样,你不能指望一把片刀打天下的,即使老罗的那把制作精良的冉裕长刀也不是完全用来砍人的,更多的是借助重量来砸人或拍人,至少老罗面对穿铠甲的人是那样用的。
有了震慑人的东西,还需要最后完善一样东西——眼睛,营地的中央升起了几个热气球。没错,虽然很原始,但就是这玩意儿,特制的黑色球囊,同样画着眼睛的图案,这个东西就不需要像浮空车的气囊那样巨大了,只要能够搭载一个筐,里面容纳两三个人,用绳子拴在地上的木桩上,里面的人就是哨兵,配合上望远镜,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周围的情况——这可比城墙上的望楼不知要高明多少倍了。
说起来老罗从未小瞧这个时代的人,尽管他比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多了千年的见识,但见识毕竟只是见识,并不等于实际动手的操作能力。他知道热气球的原理也知道其中的技术细节,却并不等于他自己就会动手制作,而这个时候的工匠们却可以完全凭借手工打制出铁皮的火油炉子。
在老罗的眼中,唐人营最宝贵的还是这些继承了祖辈手艺的工匠,他们大多平凡朴实,对待技艺去又有着非同凡人的执着,这一点同后世的兵工专家非常相似,浮空车这种东西制造出来后,都没用老罗提点,热气球这种东西就自然而然的诞生了。
只是很可惜的是热气球这种东西不能成为有效的运载工具,没有横向动力装置,它受风力的影响太大了,所以注定只能作为高空爱好者们的大型玩具,或者像眼下这样被用来作为观测气球使用。
观测热气球升起来的时候,老罗注意到远处窥探的路人都是一副惊恐的神态,甚至有人跪伏在地上开始祈祷——这种事情沿途就没少遇见过,或许在很多愚昧的人看来,能够漂浮在空中的东西都是来自于神,这只移民的队伍或许是神所选定的部众,当然更不乏远远望见就转身而逃的,或许那是认为浮在空中的“巨大眼珠”是恶魔的眼睛。
眼下这些个“眼睛”正在遥望着北方高山下的拉伊城。没错,老罗忽然想起了这个时候德黑兰这个地名应该指的还只是附近的一个村落,原址的城市曾多次被损毁,这个时期的城市应该是阿拔斯人组织当地人修建的,它的名字叫拉伊,虽然在这里看不到,但想到它曾经是阿拔斯人最关注的地方,老罗认为或许应该是一个阿拉伯风格的城市。
“将主,这里的人真是无知,看来又是一群把我们当作神魔使者的人。”努拉尔曼站在老罗身后恭谨的说道。
老罗注意到身后的小子最近不怎么用西方式的称呼来对自己说话了,看来参加军事训练对改变一个人还是很有用的,“努拉尔曼,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在爱资哈尔清真寺这种地方学习的,如果你只是沙漠里的绿洲牧民,在看到亚历山大大灯塔的时候一样会感叹。而这里,就是知识的沙漠。”
从希尔凡平原出来的一路上,这种事情见得太多了,虽然这里曾经诞生过大流士那样伟大的君王,阿拉伯人也曾用宗教的力量统治过这片地方,但是系统而普遍的教育还从未降临到这里,知识同样也只是少数人的财富,这一点同后世的愚昧的黑非洲没什么不同。
“将主,曾经的大唐…是知识的绿洲吗?”努拉尔曼很好奇的追问道,在希尔凡平原停留的几个月他看到的是唐裔们勤劳认真的作风,在他的眼中,这些黄皮肤黑眼睛的人们的创造力完全不下于开海伦最优秀的工匠技师,难怪罗马人会传说东方的赛里斯人是富于创造力的。如果说开始他跟随老罗是因为自己舅舅的要求,那么现在就是对东方的那片土地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大唐啊,那应该是诗与剑的国度,教育同样只在上层存在,就像法蒂玛和罗马一样。”老罗当然没见识过大唐的世界,但是依照对历史的记忆和唐裔们的诉说讲解给身边的小子还是足够的。
“真希望可以看到那样的国度啊,可惜她灭亡了,现在呢?将主您知道那片土地上现在是什么样吗?”努拉尔曼真的觉得非常遗憾,似乎美好的事物总是难以长存,就像十多年前他幼小时候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