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并没有闭门造车,他曾向于舟老道请教过。但老道修行,偏重于实证部的风格,对这些比较玄妙的感应之类,表现得比较谨慎。不过,他记得实证部里有一位师弟练成了此法,答应替余慈向那人请教一下经验。
对此余慈比较期待,因为实证部别的不说,总结出的心得经验,往往都是参照可行性非常高的,和解良这种注重自我感悟的方式大不相同。
同时,受老道提醒,余慈也觉得多多请教别人,开拓一下思路是个不错的办法。所以,他除了观,向几位成功凝成阴神的师兄请教心得,还写信向他认识的两位宗门天才弟子求教。
李佑的回信来得很快,也非常简洁,就那么四个字:
“饶了我!”
那家伙果然是不擅长这一套的。
余慈也不意外,而等他收到梦微的回复时,时间又过了两日。
此时余慈是前往小谷修行的路上。说来也巧,他正要出观门的时候,来自山门的回信恰好送达,余慈也就顺势拿了,仍往小谷去。
李佑的回应只一眼便成,梦微则是非常认真地进行回答,满篇工整的小楷,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儿错漏,只看了两眼,余慈便端正心思,凝神细观。
“……心象一物,极重个性,人人不同。我难以提出什么建议,不过就描画本身,我有一点儿话说。
“宗门四部,道德部重感应学理部重思辨戒律部重规矩实证部重实效,每部修行,侧重点都有不同。解师叔以天纵之资,兼通道德学理戒律三部,《玄元根本气法》也被长辈仙师评为‘三部贯通,引为极致’,那么道德学理戒律三部精神,必然其有所反映。
“从师弟来信看,似乎重视感应一面。然而学理之思辨戒律之规矩,也不可忽略,否则纯粹感应,便容易以空对空,致幻入妄,师弟不可不慎。”
余慈看得连连点头,这可是说到点子上了。他现无法下手,恐怕就有点儿“以空对空”的意思,所谓反躬自省,又哪是凭空揣想所能做得到的?
接下去,梦微又从解良的性情学识延伸出去,和余慈当初研习贯气法的思路一模一样,但她对解良的了解,可不是余慈能比得上的。
“解师叔提倡‘理’为大道之源,求的是一个兼容并包天地万物之理,这是他的理念所,我不予置评,但我认为,师弟心也应有一个自我理念,由此端,便是心象之骨架,即一以贯之的精神。
“至于规矩,我虽不擅丹青,也知道落笔前需要有布局谋篇,心要有一个基本结构,才不至于信笔由之,失了章法。若师弟暂不知该什么法,我这里倒有一些师傅讲过的经验:
“我玄门道宗原初朴素的法,便是一正一反,一阴一阳一动一静,彼此相对相成,天底下一切规矩,都从其来,再不断变化。我修炼参商剑诀,飞翼剑游于外,松纹剑守其,参考的便是此法。
“师弟若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法规矩,不妨也用此法,日后便是有所变,也能从演化,不至于妨碍修行……”
余慈缓步前行,将此信从头看到尾,又看了第二遍,方珍而重之地将此信收起,心内感叹:
“金玉良言!”
他现,自己现也和李佑一般,对梦微钦佩起来。这位仅用二十八年便修炼到还丹境界的师姐,确实是一位天才。他近几日来忽略掉的东西,被其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且又提出了极具可行性的办法。
深深吸了口气,余慈觉得心情舒畅。
宗门内的感觉太好了,有能够传授法门的老师,有可以切磋请教的同门,相较于前些年辛苦挣扎的模样,实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咧开嘴笑,恰有一阵山风迎面吹来,他的笑脸突然僵住。
风,有一股很熟悉,但绝不应该出现这里的香气,余慈灵敏的嗅觉将其辨识清楚:
桃花帐?
香气源头距他有四里路。
他的心脏“咚”一记响震,迈出的腿脚停下。此瞬间,他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山间雪岭迫来,便如一头隐身密林的凶兽,瞪目呲牙,利齿闪动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