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浅谋

伊辛和尚身为住持，居住的地方却极是可怪。他不住寺布置精致的院落，而是居住于寺高建筑宝雁塔下，一座**的石屋。这里位于后院，几乎是寺偏僻的所，每当入夜，塔上风铃声声，倒是颇显清幽。

这个角落里，满寺的绝望情绪还没传递过来，便是有，和尚也不意。他只是坐云床上，喃喃念着经，直到屋外风声有一波预料的变化。

颂经声慢慢止歇，和尚的视线停留门后的阴影，不知过了多久，方轻声道：“支利大人来得也太过急切。”

阴影，一团柔软的东西似乎伸展变化，但终究没有探出阴影之外。不过这东西却是能够说话的，嗓音混浊，有一种咯咯的杂音，像是石头不断碰撞的声响：

“来得急了还是这般模样，若是再迟些，你这和尚是不是要将我们全卖了才甘心？”

“支利大人言重了，只是白日才有那么一出，夜里大人便找过来，于我掩饰身份，颇为不利。”伊辛和尚缓缓应答，看似埋怨，却绝无半点儿语气波动。

那个“支利大人”冷笑起来：“你掩饰身份，对我有什么好处？不，应该这么说：你这个人，对我对王上，有什么用处？”

稍顿，支利的声音低沉些许：“你这类人不可信。当年你和那个披一层月魔假皮的家伙觐见王上，用许多花言巧语，骗得王上信任，说要开辟两界甬道，改变天裂谷环境，成为适于我族生存之地。可结果如何？

“支派给你的三万魔军不过数日功夫，便天裂谷折了八成，就是狄罗大人也死掉了，甚至王上一手开辟出的黑魔法坛，也给伤到，没个八十年，都别想修复！这时候，你许的那些好处哪里？”

和尚的方脸上仍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支利大人是误会了。坦白说，贫僧觐见大梵妖王陛下，出此计策，换得是自家长生，可如今谋划未遂，长生术还握王上手，要取得遥遥无期，这对贫僧又有什么好处？

“且我也有几事不明，狄罗大人破界来前，曾放言那鬼兽不过是手到擒来，为何到头来反而惨死其手下？三万魔军，王上允的是精锐，可为何我这边打通甬道，出来的却是种族混杂，纪律全无？记得王上是将此事交给狄罗大人和支利大人你负责，如此结果，贫僧也想问个明白！”

阴影沉默了许久，语气却是缓和了些：“事态紧急，本界仍交兵，调派不免仓促。至于狄罗大人，谁能想到鬼兽强弩之末，竟还能引来罗刹……咳，那一位垂顾，功败垂成，一着之失，满盘皆输，当真可恼！”

支利先让步，和尚也不再咄咄逼人，只道：“谋划暂时不成，确实恼人，不过王上千万年来，高倨血狱鬼府顶级王者之列，天上地下，可堪与他老人家相比的，寥寥无几，他老人家目光深远，一切事情自有决断，支利大人也不要太过焦躁才是……今日大人亲身涉险，遭致围攻，天幸得以脱身，如今伤了元气，还要仔细调养才是。”

“嘿，我虽是不习惯此界环境，修为折损得厉害，但那女人修为法器均有独特之处，败就是败了，你也不用为我开脱。”

和尚微微一笑，又道：“明日寺便要遭逢大变，我自身难保，未必能护得大人周全。如今只有先期准备——边上的宝雁塔，我已有安排其，你我同去如何？”

支利嘿了一声，算是答应。

当下伊辛和尚起身，推门而出。阴影的妖魔无须他操心，早早便转移了位置，并无丝毫声息。此时外人看来，只是和尚久坐之后，登塔散心，想不到别处去。

入得宝塔，里面安有长明灯，映得里面佛像甚是华贵庄严。和尚慢慢拾阶而上，登上两层后，忽然道：“支利大人可知道今日出手的是哪个？”

“那个女人？”

阴影，妖魔话里寒气大盛：“她是谁？”

“此女名为何清，是这几十年才跃出来的离尘宗能人，行事不算高调，大人应该未曾听闻。不过她的道侣，大人或许耳熟。数十年前，天裂谷两界交战，以还丹修为，驭一口逝水剑，斩杀了曾与狄罗大人齐名的横山……”

“哦？这个倒有些印象。狄罗便是从那时起，逃入血狱鬼府投靠王上。那人叫什么来着，于……于舟？”

支利早数年前，便是大梵妖王座下，颇有地位的层，能记得一个相对普通的人类修士的名子，已是难能可贵。他关注的还是让它险死还生的那个女人：“何清，何清……”

嘴边来回念了几十遍，他确认将这个对他而言十分拗口的名字记下，心头怨毒之意是如油煎滚沸，一时难以消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