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道在哪儿?黄泉夫人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偷窥他的?
余慈一时没有答案,而面临的情势正变得更加糟糕。
整个过程中,余慈对东华虚空天地法则体系的感知,一直都在,但问题是,本源之力的影响也越来越强。
余慈和本源之力的距离近在咫尺,就算有三方元气护体,遭受的压力也极是可怖,这里面包括肉身的重压,同样也包括神魂层面的问题。如果他真的守中固窍,形神不分也还罢了,偏偏还将神意探入模具里去,这一部分即便是和模具宝镜九真仙宫东华虚空等浇铸成一体,可东华虚空都这副模样了,其他部分还有好么?
目前,这些部分只是作为传输“燃料”的介质,等到唯一的功用失去了,以其所处的中心位置,扭曲崩溃也只是眨眨眼的功夫而已。
此时此刻,余慈甚至感觉着,他就像是被一头饿虎将脑袋“含”进了巨口中去,时时刻刻用口水洗脸,用利齿梳头,偶尔还被毛刷子似的舌头擦上两把,想挣扎都不可能,只能等着虎口合拢的绝命瞬间。
这种情况下,他出现幻觉也是很正常的吧。
此时的余慈,其实已被切分成三类视角。其一自然是本体;其二就是借助横模具的全局感应,其三却是鬼厌那边共享过来的。
正是由于三种视角的存在和比对,诡异的变化就在其中显现了。
本体这边不用多说,对抗本源之力的衍化吸引已经是非常吃力了,很难分心旁顾,最多是兼顾到大殿之内的一些情况,看到仅存的柳观和黑袍,是如何挣扎的。
通过模具的“全局感应”,类似于“照神图”,如果有闲心,九真仙宫区域内可谓是纤毫毕现,但对东华虚空,更多的还是法则层面上的感应,此时更因为本源之力的影响,受限颇多。
至于鬼厌,由于他和余慈感应共享,反应得比谁都快,一见不对头,便遁出殿外,和被龙殇撞出来的翟雀儿,也就是个前后脚而已,目前倒是最正常的一个。
他看到大殿因为受到引力的影响,还有之前祁白衣和龙殇等人的脱离反抗,很快就被震荡扭曲的天地元气撕裂了,外墙粉碎,一片狼籍。可就是这样的冲击下,殿堂的梁柱框架竟然还在。显而易见,这一框架应该也属于东华虚空整体结构的重要部分。
正是由于外墙的粉碎,使得殿中的情形很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鬼厌很自然地往里看,问题就在这里出现。
本源之力不见了。
之前殿堂中的局面,是余慈站在zhongyāng位置,照神铜鉴悬浮在他胸口附近,其上魔识留痕燃烧幽焰,内部就是本源之力,由于光焰诡异,照得余慈脸上,也是光怪陆离。
如今鬼厌看时,正好是和余慈打个对眼,可从他这个角度,看到的是余慈站在那里,胸腹之前,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光线扭曲的迹象,包括粘附的半边照神铜鉴,就那么消失掉。
如果从另一角度,即从天地法则体系的扭曲变异情况来看,那玩意儿就在原处,位置也没有任何变化。可在在鬼厌的肉眼当中,它真真切切地是消失不见了。
与此异相同步的,是更诡异的情形——鬼厌所看到的余慈的身影,也不对!
虽说人还是那个人,可从本源之力衍化到天地法则体系难以承载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为止,怎么也有五息左右的时间。
这其间,祁白衣等人撞破殿墙逃出,龙殇救了翟雀儿之后惨死,柳观和黑袍叔侄两个,为了坚守阵地,也各自使了一些手段,放出护体法器之类。
这些都没问题。可与之同时,余慈分明也有动作,他一直在与本源之力强大的引力对抗,三方元气是分担了绝大部分,但在重压之下,他的肢体也不可避免地要有对应的变化,他比最初要前倾很多,脚下却是拉开一个弓步,甚至就在鬼厌观察的同时,他也在微幅颤动。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在鬼厌的眼中,都没有任何体现。
余慈还是保持着最初那一刹那的形象,身体本能地绷紧,似要做出反应,眼角面颊的纹路所拼接出的惊愕,都固定在那里,像是中了定身法,或是化为了一尊雕像。
如此强烈的反差,让余慈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
此时他的本体与鬼厌所感应的,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误差,这像是某种幻术造成的结果,但其实还是本源之力的逾限衍化,带来某种奇特现象。
此时此刻,除了本体和鬼厌,还有“全局感应”的视角,毫无疑问,后者更贴近于真实。它带来了这样一种目前还难以理解的奥妙,且在短时间内,余慈恐怕是没可能勘破了。
所以,他只是将这份认识牢牢地刻在心底,然后,就将心念转向了更现实的去处。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憎恨头顶那浮云一般的“模具”,但现实是,暂时他还必须要利用这玩意儿。正是通过模具发散出去的感应,他在较之不久前更艰难百倍的难度下,以心念传递讯息,直抵东华虚空另一边,已经沉寂很久的叶缤处。
“打断它!”
余慈的意思是,拜托叶缤将太阿魔含眼下对本源之力的力量输送打断。这是釜底抽薪的一招,失去了太阿魔含的支撑,再不济,也能使这一个进程延缓片刻。
这不是他的底牌,却能让底牌发挥更大的作用。
然而,“剑手的默契”貌似失效了,讯息传递过去半晌,叶缤依然静立在与东华虚空一样扭曲的劫云下,身外剑光缭绕,斩雷击电,破魔镇邪,却再没有任何别的动作。
余慈初时还以为,讯息过于简化,叶缤没能理解,还想再发一个详实点儿的,但很快他心头一激,醒悟过来,然后就是苦笑。
真的病急乱投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