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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当年观照 似非我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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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施展“内化”之术,他也是小心翼翼,浅尝辄止,绝不会干扰灵枢的运化过程。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余慈渐有所得。

目前的黄泉夫人没有神智可言,这样的好处在于,只要是找准层次位置,她的记忆就仿佛是已经大开门户的库房,任由余慈进出。

余慈才一“进来”,就有些发愣。

黄泉夫人是个细致人,但余慈可没想过,连着她的记忆,也同样如此。

感应所及,一切信息都分门别类,次序齐整,像是百宝格,又就像是朱老先生当年坐镇的书楼,万千法门秘籍,一部部,一卷卷,以类相从,排布有序,搭眼一看,心里就大致有了数。

只是,是不是缺了点儿什么?

余慈再次检视,大略看过去,从黄泉夫人幼时,一直到现在,都很齐全的样子……

一时想不起来,他心念微动,不再观其大略,而是搜检有关黄泉秘府的信息,准备仔细看一看黄泉夫人在北荒的作为。

在清晰的分类之下,真的非常好找,可才看了小半段,余慈便觉得怪异绝伦

好像,全是别人……

他的意思是,看黄泉夫人的记忆,就像看一出大戏,你能够清楚地知道,当时的情境是怎样戏中人干了什么有怎样的喜怒哀乐。

可是,这份理解是“余慈”的,而不是“黄泉夫人”的。

黄泉夫人是怎么想的?

就现两人同时看戏,戏台上唱作俱佳,而在你身边看戏的人面无表情,永远不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不止,应该说,身边根本就是一片空无。

余慈能透过黄泉夫人的视角,知道当时发生的一切,唯独不知道作为一切的核心,黄泉夫人的所思所想所感。

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以映照出大千世界,本身却无思无感。

这怎么可能呢?

余慈想起扼死黄泉夫人之前,那一份独特的情绪感受;又想起赵相山刚刚所说的一句话:

无别有情之心,世间唯她一人而已。

现在非但无情,连“思维”也没了,又算什么?

明明是在自家心内虚空之中,余慈却觉得心头隐隐生寒。

他再顾不得其他,心神切入黄泉夫人灵枢运转的深处,要看个分明。

便在这里,熟悉的,至少可以称为“生命”的感觉重新显现。

所有的情绪,或曰灵性,都融在生机之中,除此以外,再无牵涉旁移。

这一刻,如果黄泉夫人冥冥之中还有意识,那么:

除了生死,再无他物。

察觉到这层面,余慈也有所悟:

也许黄泉夫人的记忆中,本来是有情绪思维存在的,可是在移转灵枢之时,自然就“内聚收缩”,完全投注到当前的核心问题上去。

这是怎样的控制力又是怎样的本能啊!

而且,这还带来了另一个问题。

世人所谓“情景交融”,可以这么理解:

无当时之环境,自然没有当时之情感思虑。

三十年前的余慈和现在的余慈,面对同一件事,其思维方式生发的情感,与现在相比,肯定有大大小小的差别,正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就是这些差别,才有人之所以为人的情感思维的变化起落,才能获得种种不同的体验和经历。

可在黄泉夫人这里,“情”“景”,还有“思”,好像完全是分开的。

情绪是情绪,思维是思维,当时环境,也仅仅是个环境。

恍惚中,余慈便有这么一份感觉:

黄泉夫人就像是现在的他,进入了“别人的视角”,完全抽离于世间之外,持一份特有的情思,进行观照。

所不同之处在于,余慈的情思只存在于“现在”;

而对黄泉夫人来说,情绪思维便在那里,无论时间怎样流逝,均**不改。

千年之前是这样,千年之后亦应如此。

余慈想到了件宝物,是当年薛平治给他的那件忘情宝扇。此时应该已经丢在了少阳剑窟内,不知给谁捡了去。

宝扇之上有言: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余慈无论如何都不能将黄泉夫人划在“我辈”之列。

然而,她究竟是更接近“不及情”的最下之辈呢?

还是“忘情”的“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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