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余慈直接扔给伙计一枚玉简,上面大都是补全照神铜鉴需要的一些辅料,有的很常见,有的则很稀罕。
伙计是个内行,搭眼一瞧,便“呦”了声:“道爷,夫人,您二位楼上请。”
按照坊市的规矩,楼上自然有制器师傅接待,一桩生意配上一位,最是专业。
专业人士说话更直一些:“好叫道爷得知,这些材料我们堂里大半是有,但配起来,也要花些时间。毕竟客人的用料精细,有些是存放不起的,要临时精炼加工才成。”
余慈捻须而笑:“这是内行话。”
制器师傅也笑:“自然的。这样,我给道爷您去配方子,您若有意,不妨在店里逛一逛。别的不说,这里材料原石精炼无不是一等一的,有些效果也不比方子上的逊色。”
余慈颔,接过制器师傅递来的另一枚玉简,上面有各种图示说明,非常清晰。
由于矿石品种太多,精炼方式用途都不相同,挨个看样品都看不过来,只能用这种办法,等余慈对哪个感兴趣,再从库房取来实物查验。
过程有点儿麻烦,不过,当大半个时辰之后,制器师傅配好了材料,回返二楼店面的时候,立时就惊呆了。
但见七八个店伙计,被眼前这位“道爷”支使得团团转,拿出来的各类材料堆积如山,这可不是无用功,里面至少有十分之一,是“道爷”真真正正买下来的。
还别说这比例小了,挑出来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也亏得是三希堂,换个店铺,只精炼这一关,便十有**过不去。
既然是精品,那位爷可说是花钱如流水,以至于柜上又专门配了人进行封装。
如此大手笔,早惊动了掌柜的,亲自出来招呼,笑脸就没停过。
制器师傅将配好的材料分门别类地送上,余慈便暂时停止了选购,仔细查验。
趁这机会,掌柜与制器师傅照了面,啧啧传音道:“当真是豪客!可看出来,这些材料是什么用途?”
制器师傅估摸半晌,摇头道:“不像前面的方子那么有章法,不过,挑拣了这么多种类,优中选优,像是储备?量又有点儿少……莫不是选样来了?”
掌柜的听得两眼放光:“不错,这么苛刻的标准,有点儿那个意思。”
所谓的“选样”,就是某个宗门在大宗采购之前,对市面上各家同类产业进行的摸底,虽说三希堂家大业大,大宗生意多几笔少几笔没什么,但对一个分柜的掌柜而言,有没有这一笔,学问可就大了。
三希堂这样的大商家,自有控制成本的一套办法,其分柜遍及北地中南等地,和上百个宗门有长期的合作协议,推动大宗供应,这是优势。
但在俱净坊这样,极度接近原产地的地方,成本反而会比单纯开采的宗门高出一头,有些时候,都是做二道贩子。
这就使得同在俱净坊中,总柜货达天下,赚得盂满钵满,他们这样专做门店买卖的,反而是地位尴尬,不死不活。
若真能争得一桩大生意,今年的业绩,可要好看得多。
正臆想之时,掌柜听到“道爷”问话:“拦海山的特色矿,店里都还齐全,只是海里的居多,天矿之属,稀少得很。”
说着,他随手在玉简中标识了几个,都是缺货的,摇摇头,将玉简掷在桌上:
“这可不应该。拦海山是距离域外最近的地区之一,恨不能每天都有陨星坠下,别的地方没有,这里怎么也找不到货源?”
掌柜的拿起玉简,看余慈标识的一连串缺货消息,喃喃道:
“矢黄角辰光石星炼铜火狱飞尘……”
念到这里,他已经差不多明白了,露出笑脸:“好叫道友得知,既曰‘天矿’,那自然就是看天吃饭。拦海山的碧落天域再薄,也就围了一圈儿,好比投壶,也要有个准星嘛。
“这些材料确实珍稀,不过绝大部分,敝堂还是能拿出来的,只是为安全起见,都存在坊市总柜上,这样罢,鄙人给道友一个牌子,只管说是这边邀请的,去那边瞧一瞧。等道友熟了门路,下次来,就没这么麻烦了。”
余慈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大笑道:“好,我就去贵堂总柜看看,若能寻到满意的品类,也记得掌柜的好处。”
“哪里,哪里。”
掌柜的等的也是这个,当下笑眯眯地奉上贵宾牌,这下子皆大欢喜。
余慈也不耽搁,收取了一应货品,往外便走,至于掌柜的怎么想,是他的事儿。
掌柜和制器师傅一起送下楼来,刚下到一楼,余慈眼角忽瞥见,门外有个人影闪过,似曾相识。
一怔之下,扭头问起掌柜:
“拦海山这边,也信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