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明月之畔,勾陈帝御法相被极祖破坏,明月周围,没有了防护,交战的余波,已经可以对其形成杀伤。
更重要的是,外围明月照影,也就是渊虚天君的心魔大劫,已经被无量虚空神主黑潮覆盖,虽然那位还没有分心攻伐,可自然就有混乱的元素渗进去,化入劫数之中,渊虚天君背负的压力也着实不小。
参罗利那若能找准切入点,确实有一击成功的可能。
话又说回来,他这里其实也有机会的……
一念甫动,极祖关注的焦点就发生了偏移,不再纠结于如何攻破那层“明光龟壳”,也再不关心法则层面渊虚天君的进步和变化,而是以魔门心法,搜检对方情绪意志层面。
他也可以在心魔大劫上做文章的。
在灵昧修持上,极祖受限于体系,算是短板,但那也要看和谁比。
渊虚天君现在心魔大劫未过,两边还真不是一个层次。
渊虚天君既然要拿他当“磨刀石”,就是有所欲求,一有“欲求”,就是把柄。
极祖隐约有所感。
不过,是他的错觉吗,当他的意识进入情绪意志层面之后,照过来的“明月”光芒,倒是越发地冷澈了。
极祖终究是真界最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一念既生,就知有异。
视线移转,恰和渊虚天君同样冷澈的目光相对。
大概是情绪意志层面对接的缘故,极祖可以极其清晰地感觉到,渊虚天君此时的意念:
“塘心你好。”
“……”
余慈确实在盘算,只不过,不是盘算什么“磨刀石”,而是在盘算一处“水潭”,一片“镜子”。
极祖的反应开始变得平淡了,也许他本人不觉得,或掩饰得很好,不过,当下两人气机在法则意识情绪等多个层面绞缠在一起,余慈总能有那么一点儿判断。
也许是准备了什么后手……但这不重要。
余慈现在只是关注,在“塘心”,不,在极祖的眼中,他是什么模样呢?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特别的。
至少在玄门体系中是如此。
每一个人的先天秉赋,后天经历都不相同,最终形成的整体的“印记”也是各具特质。
但这份特殊的“印记”,其实不是那么好把握的。
毕竟,在茫茫天地间,在混浊尘世里,没有一个能够观照这份形而上的“印记”的镜子,人们只能自己摸索感悟判断。
所以,自觉自察永远都是修行中最难的一部分。
此时的余慈,在自我的认知里,自然就是那“中天之月”,悬照天地。
这没有什么疑问——明月象征的,就是他的根性本质。
如果连这个都不明确,不如现在就抹脖子算了。
可是,人终究不能只靠“根性”活着。
羽清玄不是说过么:人之初心也会变的。
“根性”只是一个基础,只要生长在天地宇宙中,就必然在天人九法的作用下,形成复杂多面,光影纠缠的独特结构。
这才是驻世的根本。
也是一切内外劫数借以侵蚀破坏的介质。
余慈要做的,就是将这此“介质”,打造成一个攻不破的堡垒,一个没有任何瑕疵的完美结构。
这当然不是一蹴而就的。
地仙成就,才是天人相搏的起点,这个“独特结构”,就是天人角力的主战场。
余慈不会有一步到位的想法,却有着精益求精的心思。
所以,他找上极祖,用这一场战斗,让自己的根性本能活跃起来,由内而外,照穿照透。
同样的,他也把极祖视为“水塘”视为“镜子”,从极祖身上得来结果,加以参照。
如此,从各个角度各个层面,内外互见。
而如今,他倒是发现,只一个极祖,似乎还不够。
中天战场,参罗利那的意志隐藏在外围黑潮之中,
对明月之中,那个隐身不见的大能,参罗利那有着自己的判断,这份判断,其实和极祖不谋而合。
真正的强者,堂堂正正出来就是了,藏头露尾,不是修为有限,就是别有牵制忌惮。
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别人就是猜到了,恐怕也是顾忌重重,可参罗利那有足够的底气,应付一切变化。
反正,那边是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上善印”出来了。
此时,八景宫与无量虚空神主战得如火如荼,本来对付渊虚天君的大好局面,也几乎错失。
还好,它来了。
杀劫便在黑潮中孕育,无量虚空神主压根儿不理它。
任它吞噬百万千万计的天魔,甚至是魔门修士的灵性,化为杀劫的威能。
在黑雾深处,“屠灵魔眼”缓缓睁开。
血光漫染黑雾,最终透雾而出,尽情吞噬月光的领域。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使得萧圣人都扭头去看,只见月光渐沉,仿佛有混浊的血水,倾倒下来,要注入到明月中去。
刹那间,当空明月,整个都像缩了一圈,且颜色受污,眼看变成一轮“血月”。
萧圣人手指将击叩心钟,但又停下。
便在此刻,已经昏蒙的月光摇而中分,如月门,如卷帘,人影从中踱出,面目恍惚迷离。
细看去,又似有一朵青莲在脑后盘转,顶上清光如水烟,袅袅而动。
对上对方眼眸,似空洞无物,又似内蕴着洞天世界,道境仙宫。
一则为死,一则为生,往复变化。
参罗利那微怔:没有见过这种状态的……可又觉得好生眼熟。
邪门儿!
但此时此刻,已经不可能再收手,一念落下,“屠灵魔眼”彻底显化在中天世界,魔焰滔天。
道人悠悠叹息,一听便知,这就是那“拜尔所赐”之言的源头。
但这回,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随着叹息消逝,模糊的面目,渐转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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