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鸾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着她。
“我的芳仪宫到了,”她说,“我进去了,姐姐好走。”
姜宝鸾道:“你跟着我回昭阳宫。”
既不能死,她也不能放着姜静徽不管。
姜静徽忽然笑了,她素来刻板冷僻,很少笑得这般随意大胆,仿佛断壁残垣中忽然盛开的一枝春花。
“我回芳仪宫,姐姐回昭阳宫。”姜静徽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姜宝鸾本就和姜静徽之间有嫌隙,再加上大祸当头,一时便有些不耐,皱了眉道:“母后让你跟着我,昭阳宫什么都有,你还是快些走罢。”
姜静徽仍停着没有动,只是笑着看着她。
姜宝鸾慢慢回过味来,越看姜静徽那笑,却越是觉得她面上恍惚。
“静徽,”她软了嗓子叫了她一声,“快跟姐姐回去,听话。”
远处不知何方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倒塌,原本就不甚晴朗的天上渐渐漫开尘土。
姜静徽脸上还是笑着,眼角却落下一滴泪来:“姐姐,对不起,我不愿求人苟活,亦不愿欠人,所以我不想你为了我而去求别人。”
她上前去一步替姜宝鸾正了正步摇,说:“我们姐妹俩性子不合,一向说不到一块儿去,来日万一又有了不愉快,姐姐难受,我做人也难受,倒不如这样两不相欠的好,你说是吗?”
姜静徽本性执拗孤冷,姜宝鸾却再是没想到她面对生死竟也是这种态度。
“你胡说什么,眼下活下来要紧,你……”
“我说什么,姐姐,我们就是不一样,”姜静徽打断了她,“姐姐想要的是活下来,我想要的是清静和尊严,我常常在想,若当年遇到谢珩的是我而不是姐姐,我应该早就不在了。”
“大魏没了,我本来就没打算活下去。我也知道我对不起姐姐,除了上回说的事,我把姐姐的名声毁得一干二净,就连容殊明那里也是我说的,我想他该是放弃你了,没想到……原来他到退亲为止,心里想的都是你,罢了,是我不如你,原来感情一事不是我比你好,他就会喜欢我的,是我错了。”
姜宝鸾眼神黯了黯,却并没有指责她,只叹了一声,说:“原来是你,倒是谢珩接二连三替你背锅了。”
“所以我也怕啊,”她苦笑,“哪日起了争执,姐姐把这些都告诉了谢珩,我岂不是比眼下可怜,且我更怕提心吊胆活着。”
姜宝鸾道:“在你眼里我原来如此不明事理。”
姜静徽摇头:“也不是,我说了我对不起姐姐,我也没这个脸再让姐姐救我。原也没多留恋这世间,该享的福我也享了,容殊明也不喜欢我,我再没执念了,生来是公主,就让我陪着大魏去罢。”
她说得淡淡,语气却不容置疑。
姜宝鸾心里麻麻痒痒的,说难过也不是难过,说自责也不是自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