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是谢家人,他们分属东西两处本宅,平日里并不亲近。
“大伯父有句口信带给长兄。”
谢澜口中的大伯父,正是谢氏当代家主,也是谢征的伯父。
“大伯父说:收到亲笔手谕的,不止长兄的腾龙军这一路。朔方节度使韩震龙,手里掌两万精兵,性情狡狯难测。若韩震龙敢孤注一掷,未必不能夺下勤王首功。长兄不争,将唾手可得的机会拱手让与旁人,谢氏凭什么跻身于四大姓之一。”
“澜言尽于此,还请长兄三思。”谢澜把话带到,再度长揖礼毕,转身欲走。
谢征在身后缓声道,“五弟是今年刚刚出仕吧。”
谢澜微微一怔,停下脚步,转身应道,“是。”
谢征又问,“愚兄没有记错的话,五弟今年二十二岁?”
谢澜心里疑虑更重,看向族兄的眼神里多了警惕打量,还是那句简单的,“是。”
“五弟初出仕途,胸中尽是家国抱负,如雏凤展翅清鸣,眉宇间尽是风发意气。”
谢征打量着眼前的俊美青年。
同为谢氏族人,眉眼五官总是有三五份相似的。谢征的视线,便透过面前这份相似的眉眼,似乎看到了当年月下的自己。
“十年前,愚兄二十一岁,肩头担着家族重任,抛却年少私情,离别父母高堂,迎娶卢氏女,投身腾龙军。愚兄当时也是五弟如今这样。心怀家国,意气风发,不惜四处劳苦奔波,只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如此说着,眉宇间渐渐露出怀念而伤感的神色。
“十年之后,谢氏族里又出了五弟这样的俊彦。同样地心怀家国,意气风发,同样不辞劳苦四处奔波,为家族前程效力。”
“但愚兄,人生过半,半生所求皆成空……已经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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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上弦月如钩,在浓厚的云层里穿梭,于高空夜色里发散着莹莹幽光。
这夜姜鸾又没有睡好。
这天夜里,她再次的梦回了前世。
只不过这次的时间更早些,她直接回到了前世那个极黑暗的深秋夜晚。
她是孤零零逃出来的。
那个寻常秋夜的黑暗的夜空,被烧红的火焰映得通红。
守卫宫禁的玄铁骑,她平日里刻意保持着距离,并不和他们多来往,连姓名都不知道几个,但来来去去的面孔却是认识的。
那个夜里,乱军直入内皇城,她亲眼看到,有许多张看得眼熟的年轻面孔倒下了。箭伤,刀伤,各种各样的死法。他们拼死挡在临风殿门外,给殿里的她们拖延了一时半刻的时机。
白露和她的身材最相像,穿上了公主服饰,端正坐在正殿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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