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庆帝姜鹤望果然支撑着参加了正旦大朝会。
一年之首的大日子,新年头一回的大朝会,京城里的官员不论品级,文武百官聚齐,在王相的带领下入宫参拜,礼仪繁琐而盛大。
姜鸾作为皇太女当然是要参加的。
主要还是盯着二兄那边的动静。他今天穿戴的衮冕袍服实在太重,气色又不大好,所有人都担心他撑不住。
御医就在太极殿外待命,顾娘娘反复地叮嘱御前内侍,一旦圣人有喘不过气的迹象,立刻提前离席。宁可缺席,也决不能在正旦大朝会上发作了癔症,叫史官一笔计入史册。
但端庆帝自己,是绝不希望在登基后第一次的正旦大朝会半途离席的。
长达三个时辰的大朝会,他艰难地支撑到到了最后。席间几次剧烈咳喘,随侍御前的徐在安公公几次上前询问,他都拒绝了。
等到最后结束时,他艰难地大喘着气,坐在龙椅上,已经起不了身。
徐公公扶着圣驾一边手臂,姜鸾搀扶着另外一边手臂,护送着二兄上步辇。
回了后宫寝殿,姜鹤望剧烈地咳喘过几轮,瘫倒在龙床上,疲惫地喝着梨子水,对姜鸾叹气, “又是一年的新年元旦。为兄去年这时候,想不到今年是如此过啊。”
去年元旦时,谁又能想得到如今的局面呢。
一年之内,物是人非,姜鸾心里也泛起了极罕见的感伤,说道,“时移世易,沧海桑田。人生处处都是意外。”
姜鹤望放下梨子水,惊喜地一拍大腿,“难得听阿鸾咬文嚼字,一句话说了两个成语,最近的学业当真是大有进益了。”
姜鸾:“……二兄,你还是闭嘴吃梨吧。”
姜鸾塞了姜鹤望一嘴的蒸梨。
“对了。”新年正旦,天家兄妹难得私语几句,姜鹤望居然问起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上次被你要走,做狸奴养的那个卢四郎,后来如何了?”
姜鸾没说人被当做钓大鱼的诱饵撒出去了的事,只说,“养在京外的狸奴别院里,得空了便去看一看。”
姜鹤望点点头,感叹说,“为兄如今是想开了。人这辈子短的很,去年我是晋王,跪在阶下道贺天子;今年我为天子,坐在高处接受臣下道贺,谁知道明年我是不是躺在棺材里,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了。”
姜鸾听得一惊,呸了声,张嘴就要说吉祥驱邪的话。
姜鹤望抬手拦住了。
“别说那些千秋万岁的场面话。阿鸾,如今和我亲近的也没几个了。就连姜三郎,从前还能笑闹几句的,如今见面也是规规矩矩的回话,说话没甚趣味。除夕宴上开他没儿子的玩笑,他居然都不回嘴了。难得你和阿鹭两个没变,我们相处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