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还如此的真实。
一抬手, 仿佛就能碰触到细腻柔软的肌肤;接近了, 鼻尖下就会传来隐约的幽香。
梦里的人有一张极熟悉的面孔。性情狡黠多变的年少贵女, 偏偏生了一副柔软无害的姣美面容,雪白的腰肢一只手臂便能拢住, 喊疼的时候,乌黑眸子升起一层蒙蒙的雾气, 就连她骂他咬他的时候, 都好看极了。
他在梦里也知道这是个虚幻的美梦, 他久违地在梦里放纵自己,亢奋地无法自制。
但只要是梦, 就有梦醒的时候。裴显带着难言的怅惘醒来,并没有急着起身。
他闭着眼,躺在柔软的衾被里。
他不愿睁眼。
只要睁开眼,从这张残余着梦中温情的床上起身, 他就要直面严酷的现实了。
昨夜他梦中颠倒纵情的人, 此刻应该在另一张芙蓉暖帐内,纵了情,遂了愿, 和她喜爱的人抱在一处, 温言细语呢喃她的喜欢。
裴显的唇边露出一丝近乎自虐的自嘲。
他虽然闭着眼, 但阳光从东边的窗纸透进来,他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天亮了。
她可以和喜爱的人抱在一处,他自己却职务在身,必须要起身了。
为了满足她的夙愿,昨夜御花园里一场刻意制造的‘走水’意外,导致上百名朝廷大员和宗室子弟被扣在宫里过了一夜,最迟中午之前就该放出宫去。扣得太久容易引发记恨,万一有人咬死了要往下追究,他身上领着一半的皇城防卫,也是要担责的。
他起身的瞬间就感觉到不对。
手肘传来的光滑的料子触感,柔软得仿佛天边的云,绝对不是他平日里穿的衣袍料子。
他闪电般挪开手肘,赫然才发现自己裸着上身。
光裸着上身还可以解释为昨晚喝多了,宫人服侍睡下,解开了衣袍。
但他光裸的手肘下,压着一个肚兜。
明显是少女用的浅粉色的柔滑肚兜,精巧的绣工细细绣了一只雪白的猫儿。通体雪白,只有耳朵尖上黑色,一看就是是东宫金笼子娇养的点点。
裴显的视线凝在那个粉色的肚兜上,盯了足足半刻钟。
他开始回忆昨夜发生了什么。
回忆里出现了一段空白。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如何走进卷云殿,木案上放着薛夺亲自拿来的两壶酒,他坐在殿里等来了谢澜。
他不容拒绝地连灌了谢澜三杯宫廷淡酒‘满庭芳’,自己怀着满腹郁气,喝了三杯回命烈酒。
然后……
他自己就空白了。
昨夜那个荒诞的美梦,在他睁眼时已经被他决然地抛在脑后。
忽然又像一片浮云般地飘了回来,重新清晰地塞满了他的脑海。
他闪电般地掀开了覆盖身体的被褥。
床褥凌乱,痕迹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