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在上元夜精心筹划的那条人命,如今果然横亘在皇家和顾氏之间了,搅动得后宫鸡飞狗跳,圣人心绪不得安宁,前阵子还发作了一次惊厥。本宫最近的心情不大好。”
姜鸾自己抬手,空杯甄满,对着流水对面的王相敬酒。
“王相如何想的?”
王相淡然对饮了一杯,道,“引动了圣人旧疾发作,并未老臣本意。”
“是,王相的本意,是找本宫的麻烦。但如今麻烦落到了皇家每个人的头顶上,王相一句‘并非本意’就能糊弄过去了?”
王相把空杯随手掷进了流水中,“殿下二月里已经说过了,老臣辞官退隐,过往旧事互不追究。如今言犹在耳,殿下却再度登门,难道是要翻开旧事,重新追究的意思?”
姜鸾嗤笑,“我年纪虽然不大,却也知道做人言而无信,难以长久的道理。二月里说了不追究,当然不会重新追究。”
王相的目光带出了几分探究,“那殿下今日登门……?”
姜鸾理直气壮地摊开手,“虽然旧事不再追究,但一堆破事搅动得本宫心气难平。今天上门跟王相打个秋风,募捐点军饷。王氏家大业大,指缝里漏点出来,本宫从此就能平心静气,l再不登王氏的大门了。”
王相沉思着,想要喝酒,但酒杯已经被他扔进水里了。
他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酒杯扔进了水里,想要拿回却难了。可见做下一件事容易,收场不易。罢了,殿下要多少。”
姜鸾抬起一个巴掌,冲他的方向翻了翻。
王相若有所悟。“听说,李相当着御前讨要五万两金的军饷。”
“若是五万两金能让殿下心平气和,老夫给了又何妨。”他召了远处随侍的一位老年管事,低声吩咐了几句,转过来对姜鸾道,
“给老夫一天的时间,筹措五万两金。明日此时之前,送到东宫。殿下可满意了?”
姜鸾:“……”
姜鸾默默收回了摊开的巴掌,缩回了身后。
她原本打算着狮子大开口,跟王氏要五千两金的……
太原王氏,京城四大姓之首的百年大族,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出手就是十倍数目。家底惊人啊。
“满意,非常满意。”姜鸾的话头转了个弯,
“但是——王相突然如此好说话,出手就是五万两金,如此慷慨?倒让本宫有些不敢拿了。”
王相微微一笑,“倒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慷慨。人老了,难免要多为了家里的小辈打算。五万两金献予殿下,一来是为了战事出力,二来也是为了成全老臣存下的一点私心。”
随即拍了拍手,“七郎,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