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欣坐在候机厅里, 觉得自己是起大早赶晚集的典型,说:“我们何必五点起床呢?”
虞万支已经带着儿子快把候机厅有几块砖都数清楚,抻抻手脚说:“现在只盼着能飞就行。”
没办法,就这天气。
闻欣刚刚亲眼目睹好几起乘客和工作人员的冲突, 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正好听见广播声,有些不确定道:“是我们这班吗?”
等得太久, 人在绝望中对希望会有怀疑。
虞万支也没把握, 不过看到大家都动起来,说:“是,排队吧。”
队伍缓慢前进, 大家都为总算能上机而喜悦,没想到只是换个更狭窄的地方等。
座位不宽敞,虞万支的手脚像是被困住,连挪动的空隙都没有, 莫名叹口气。
闻欣正哄着儿子看窗外, 回过头说:“怎么了?”
虞万支手放在大腿上说:“我来东浦那年,四天三夜都是在座椅下。”
那年头,人能上车都费劲,他硬生生能熬过来,今时今日有更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 居然也觉得痛苦起来。
说真的, 这一段闻欣不是头回听, 却仍旧想象不出来人究竟要怎么才能在座椅底下, 更何况是他这样的个头。
她坐火车的次数毕竟有限,但心疼是免不了的,说:“你膝盖是不是很疼?”
虞万支已经顾不上任何礼仪,两只脚岔到最开,膝盖还是顶着前座的椅背。
他道:“没事,应该快飞了。”
这话不假,可到省城要三个小时,叫父母操心的虞得得没什么大碍,因为正好到他睡觉的时间,眼睛一闭老老实实的,可他爸算吃大苦头,下机后一趔趄,两条腿都不像自己的。
闻欣抱着儿子,费劲地腾出手去扶说:“没事吧你。”
虞万支只觉得丢人,撑着墙站稳说:“没事,就是有点麻。”
又转移话题道:“幸好我没抱得得。”
小孩子还不能自己坐稳,他爸本来就已经拥挤不堪,因此一路上都是妈妈照顾。
闻欣心想这又不是重点,不过说:“摔你也会自己给他垫着。”
虞得得现在算是会走一小段路,每每大刀阔斧地跨出去,背后都是小心翼翼的父母,随时防备着意外发生。
就前几天,虞万支刚给儿子垫过一回,想起来都要夸一句说:“幸好我身手矫健。”
多险啊,小崽子差点头着地。
这话没头没尾的,闻欣还是听懂了,拽他说:“走啦大英雄。”
虞万支已经缓过劲来,慢慢走去拿行李。
此地离家虽然还有两三百里,但乡音已经不稀奇,闻欣支着耳朵听,心想有人团聚,有人送别,人生的悲欢离合都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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