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死是一个节日,那么如何死便成为了我最迫切的问题。我没有家庭和子嗣,未来也不会有,所以如何操办我的葬礼变成了最大的问题,其实,就算有后辈,我也不放心这么大的事让他们去做。”
“完美,是理想的模型。但尽量完美,是我的追求。我生得渺小,死亦未必伟大,但对待自己的节日,我理应给予足够的庄严重视,让它尽量完美。”
苏维赛陈述完自己的讲话,余音仿佛还在房间里环绕。
他确实受过相当的贵族教育,口齿和朗诵是贵族们需要学习的课程之一,而他说话,侃侃而谈,不疾不徐。
苏茶想了想,走过荒谬的思想平原之后,似乎一切都可以接受了。
她说道:“我留意到,你一开始是说来看病的,称自己为患者,你觉得你的这些想法是病吗?”
苏维赛摇头,“那只是心理学上的说法,方便我们交流的。我想,任何一本心理学书籍,都不会把自杀看作是一件没有心理疾病的事情吧?”
苏茶了然,“所以,你现在的烦恼还算明了,那就是葬礼的具体策划。”
苏维赛颔首。
“那么,你的需求是什么?”苏茶又问道。
“我的葬礼么?”苏维赛沉吟道:“其实我还没有一个很确切的主意,但有一些点是肯定的。”
“首先,我的葬礼要对人没有负面影响,我可不想我死后还被人咒骂。”苏维赛说道。
苏茶用纸笔记下了。
这是很典型的霓暹思想,就算要死,也尽量不给人添麻烦,不要影响到别人的正常生活。
“其次,葬礼的流程应该都要有,入殓、棺木选择、墓地、超度、会场布置、葬法等等。你知道的,我有选择困难症,光是想想这些繁琐的东西我就觉得头疼,更别提现在还有一些新式的葬礼,水葬、树葬、大体老师等等,真是多不胜数,让人选择不过来啊。”苏维赛苦恼道。
苏茶颔首,表示赞同,一生一次的东西,是要慎重决定才行。
更何况在他死后,很难对一些细节进行现场微调了,所以他需要在此之前就把一切安排好。
“最后,就是关于如何死的问题了。我希望我的死亡是尽量少痛苦且平静的,而且,由于要举办葬礼的原因,所以我还要保证我遗容的完整。我想过许多死法,流血、安眠药、溺亡、跳楼,它们都很痛苦,而我恰好很怕疼。”
苏维赛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个想自杀的人怕疼,医生,这听起来很好笑是吧。”
“不。”苏茶一边在纸上记录,一边回道:
“这只是人之常情,疼痛是人体的防御机制,它让人感觉存在,让人对威胁作出反应。这是数万年来人类进化的机制,并不以个人意志而停转。”
苏茶说到这里,顿了顿,“或许药物适合你。”
苏维赛苦笑道:“我也了解过,就打吃安眠药来说吧,在睡梦中死去似乎很美好,但要吃很多安眠药才能达到致死量,吃了药睡着睡着就会因为肚绞痛而痛醒,有数次案例证明,那时候的疼痛感觉甚至能让一个人放弃轻生念头,打电话报警就医。”
“其他的一些氯化物之类的毒药,很难弄到不说,服下也会在极度痛苦中死去。光是想象那一刻弥足的痛苦,我就觉得有点不寒而栗。”苏维赛总结道:“要是有一种使人没有痛苦就死去的方法,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