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兰马洛克怒吼出声,松开手指,但他只听到了一声尖利的啸响,只看到了一条白色的湍流。雄壮的号角声戛然而止。他不可思议地侧过头,发现所有的守备军都僵在原地,他们捏着弓弦的手指剧烈颤抖起来,死灰色的惊怖在每个人的脸上扩散。三百根龙咆箭跌落在地,清脆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至少还有一根!兰马洛克扑到垛口间,怀抱着轻微的希望往外看,但他很快便被推入了深渊:男人将巨斧立在面前,轻描淡写地将龙咆箭拦截在半空,箭头在斧面上高速旋转,却始终不能穿透,在短暂地僵持了数秒后便耗尽了所有的动能坠落在地,而斧面仍旧一片光滑的森白。男人轻蔑地看了兰马洛克一眼,踩过龙咆箭继续向城门走来。
你是什么怪物啊!兰马洛克抓了一大把箭,疯狂地朝男人射击,每射一根箭他就高呼一声乌尔维特。他从未拉弓拉得那么快,射手之神的名字在他口中逐渐化作高速而含混的音节。不知不觉间兰马洛克甚至打破了自己的连珠箭的记录,他也许一口气射了十五发,二十发,或者更多,但是男人只是迎着他的射击向前,将那些来袭的箭矢逐一拨开,沉重的战斧在他手中玩具一样轻巧。
兰马洛克的箭袋空了,而男人也站到了城门前,手里的战斧高高举起,而后悍然砸落!
城墙剧烈地震动起来,兰马洛克听到让他胆颤的破裂声,他只是听声音就知道城门上出现了一个可怖的缺口。这次要几斧头?他麻木地拉开空荡荡的弓弦,麻木地想。
这次对方用了三斧。
波因布鲁,城破。
……
西城门的战斗已经趋于白热化,第一梯队的守军已经悉数撤下城墙,在内瓮城进行修整,唯独埃修仍在最前线战斗。跟昨天近乎宣泄般的杀戮不同,他一直在有意识地控制体力的消耗,同时最大程度地分担防线中其他人员的压力——不过就目前的战况来看,他的意图是良好的,却未免显得多余——灰潮对阵线的冲击还没紧迫到要他来救场的程度。双方在兵员素质与装备上的绝对差距足以弥补量之间的悬殊,而且两侧城墙的入口本就狭窄,极大程度地限制了灰潮凶猛的冲击,使得迷雾山大军不能顺利发挥唯一的人数优势。尽管他们并不仅限于通过登上外瓮城发起进攻,还会试图攀登每一寸可供攀登的城墙,但唯一能有效威胁到西城防线的进攻路线只能是前者——他们的云梯不足以覆盖整片西城的城墙,只能尽数放置在不容易被狙击的外部城墙,因此那些挤不上云梯的迷雾山战士只能徒手攀登棱角粗糙的城砖,但往往在半途就会被冰片砸落,能够成功攀上垛口更是屈指可数。雷恩排布的阵型卓有成效——至少比吉格当时一拍脑袋做出来的布置合理太多。灰潮似乎无穷无尽,但防线始终不曾动摇。
北城门的方向传来隐隐的响声,像是闷雷轰鸣之后留在云层深处的尾音。埃修不是唯一一个听到的人,但他是唯一一个被分散注意力的。他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当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他却发现有部分灰潮开始沿着城墙往北城门运动,完全是出于自发的动作,没有任何明显的指示,悄无声息地就完成了进攻方向的变换。
埃修毫不犹豫,转身挤开周围的士兵,朝北瓮城狂奔。他的举动甚至导致了防线短暂的混乱,但埃修已经顾不及那么多了。吉格朝他恼火而疑惑地喊叫起来,埃修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朝自己举起了投矛,大概是想给自己一个警告,但是没等他拉过头顶,就被特蕾莎制止住了——她用一根黑键顶住了吉格的喉咙。
谢谢。埃修在心里低低地说。他专心致志地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