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守义被问得愣住了,这是一个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道理上他是知道生命重于一切的,但内心中他在仕途上厮混了半辈子了,仕途早就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了,之所以他才一直不肯接受公开的治疗,就是因为公开治疗的话,是一定会影响到他未来的仕途发展的。
即使现在他的仕途发展受到了明显的阻碍,但是他心中依旧有一种不死心的想法,也许他能再获得机遇,东山再起呢。也就是因为这种不死心,才让他的内心更加纠结,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极低,但依然舍不得放弃。
孙守义看了傅华一眼:“一定要二选一吗?”
“选与不选决定权在你自己,”傅华看着孙守义的眼睛说道,“其实孙书记您恐怕早就知道答案了,只是你下不定决心罢了,你来找我,并不是我真的能有治好你的办法,而是你希望由我来帮你下这个决心而已。”
孙守义干笑了几声:“是的,我是下不了这个决心,这是我半生都为之奋斗的东西,你想让我一下子戒断,我心里是没办法做到的。”
傅华笑着摇了摇头:“孙书记啊,你说你半生都为之奋斗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啊?他对你有多少的现实意义啊?”
孙守义想了想,却发现他在意的东西还真是无法用语言跟傅华描述出来,只好苦笑着说:“这些东西可能是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的。”
“你说不清楚,我来替你说吧,无非是建功立业四个字而已,你享受的大概就是那种在上位者被他人仰视的威风八面唯我独尊的感觉。但你想过没有,就算是你真的做到了建功立业了,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功绩,而是整架政府机器协调运作的结果,若干年之后,谁还能记得你做过什么啊?”
孙守义还是有些挣扎的:“话是这么说,但是也不仅仅是个人的虚荣心作祟,我想这里应该还是有别的吧。”
“别的什么啊?”傅华笑了起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在意的除了权力还有金钱美女之类的,虽然你这几年在金钱美女方面行为并不规矩,但那只是你权利渔网附生的东西,内心中你应该并不是十分在意这些的。”
孙守义苦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些什么,检视一下自己的内心,孙守义不得不承认傅华说的这些都是符合他内心真实的想法的。他骨子里热衷的还是权力,而美女金钱则是权力的附生产品。
他在发改委所做的一些事情,包括王莉这个情人也好,从孙朝晖、都燕那里获取的金钱也好,都是他在追求权力受挫之后的心理上的自我补偿。这些只是让他心里上获得了一些平衡而已,他从来没有为此感到真正的自豪。
看孙守义还是没有什么明确的表态,傅华也是有些无语了,看来权力这东西还真是深入到了孙守义的骨髓里了,想要他戒断这些还真是比什么都难。但这些却是孙守义必须要戒断的,而且还需要自我戒断,靠别人强制根本就没用的。
说到底,抑郁症的本源就是一个人长期受负面的情绪影响,从而导致了负面情绪主导了他的情绪,让他的一些正面的乐观的情绪无法恢复到正常状态,具体到孙守义身上,就是他没办法摆脱仕途中的患得患失,没办法摆脱被追究违法行为的恐惧。久而久之,就只能在负面情绪中沉沦了。
傅华苦笑着说:“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孙书记啊,该怎么做我都告诉你了,但道理知道了是没用的,要想真的治好你的病,只有看你下不下得了这个决心了。”
孙守义苦涩的笑了笑说:“看来为了保住性命,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不过放弃权利应该还是无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是放弃权力之后,我接下来该怎么去做?”
“我已经给你点明了方向了,我觉得你可以向组织上公开你的病情要求离职治病,然后利用你这么多年仕途建立起来的人脉,从事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比方说去偏远地区扶贫,去一些沙漠化厉害的地区做一些生态治理的工作,反正就是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只有充实的去工作和生活,你的抑郁症才能不治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