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云:“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讲得正是半渡而击的道理。所谓“半渡而击”,是两军对战,一方若要渡河作战,另外一方要在对方军队度过一半的时候出击,这个时候军队一部分人已经上岸,另一部分还在未登岸,你一攻击,对方展不开阵势,部队很容易大乱!
姜维望着对岸严防死守的模样,遗憾之余,不免心道,这个强端还是有点水平的,难怪可以在短短几年内称霸阴平,还被羌人引为心腹大患。
马超却是大怒,正要驱马上前。
马岱见状大急,一把拉住马缰,劝道:“兄长止步!再上去可就到敌方弓箭射程以内了!”
马超充耳不闻,挣脱开马岱的阻挠,策马奔至河畔,举枪隔河怒喝道:“凉州马超来也!强端何在?”
毕竟是人的名,树的影,马超威震西垂多年,对岸陡然听到这个大名,一时大哗,姜维隔了十来丈的河面,亦能远远听见动静。
不多时,对岸军阵涌动,士卒如披荆斩浪般主动退开一条道路;紧接着,一个黑色的人影骑马快速来到河边定住。
“马超,强端在此!我且问你,为何无故犯我边境?”
马超再上前两步,迎风喝道:
“强端!你也是一方豪杰,可敢摆开阵仗,与我堂堂正正,一决胜负?”
强端举起鞭子一指对面,讥笑道:“哈哈哈……马超!你为保权势,情愿害死自家父亲兄弟,实在是无父无君的小人!我强端虽是一介氐人,也羞与你为伍!你若速速退去,许能留下一条小命;若还在这里作吠,少不得让你好好吃些苦头!”
时正值东南风起,姜维借助风势,清晰无误地将强端这番话听入耳中,心中不由大起怀疑。
强端提前接到消息,将渡河之处封锁上几日,将马超逼退也就罢了;但正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马超是个骄傲的性子,强端当众辱骂激怒于他,岂不是逼得马超要破釜沉舟,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么?这么说起来,于他强端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姜维按捺下心头疑问,举目望对岸四周望去,这一瞧,果然发现异动。
但见强端身后的军阵烟尘大起,似乎有数百骑兵奔袭至河畔,等他们凑到前排,赫然可见骑兵人手一支弓箭,远远就朝河中的马超瞄准锁定。
而此时的马超早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河水几乎已经没过他胯下坐骑的小腿肚子,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死死盯住那道黑色的身影,双肩微耸,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河宽十余丈,不过五十来步,正位于弓箭手杀伤范围之内。
姜维恍然大悟:“原来强端那厮是故意激怒马将军,吸引他正面的注意力,暗中却偷偷布置弓手偷袭啊!”
马超是此行的主将,他若是死了,这仗也不用打了。
姜维自是大急,一边疾声呼唤道:“小心弓箭!”一边策马上前;马岱亦是瞧见对岸端倪,不约而同踢马前往保护。
只是,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对岸一波箭雨已然射出,由于箭矢实在太多,一息之后,天地先是一静,再是破空振耳之声嗤嗤不绝,箭矢如狂风暴雨,遮天蔽日而来。
姜维、马岱欲要救援,已是不及,两人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心脏怦怦直跳,直要跳出喉咙。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但见马超一声暴喝,只靠双腿控马折返,狼腰扭转,双手紧握一丈三尺长的虎头湛金枪,奋力将之抡成一道长约三丈的圆,紧紧护住人马周围。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这道枪影用肉眼几乎难视,但闻叮叮当当声响不绝于耳,三息之后,所有箭矢皆备拨开打乱。
正值红日东升,马超狮盔兽带,银甲白袍,手执长枪,一人一马端立河畔,端得是威风凛凛,天下无匹。
面对如此匪夷所思的武勇和威风,对岸数万大军再无声响,尽皆默然,甚至忘记了趁隙再攻一轮。
姜维、马岱二人堪堪赶到,紧紧守在马超两侧,护着他缓缓退回。
此时的马超已经恢复平静,只是攥紧拳头,回身冷冷一扫对岸,森然道:“我马孟起在此起誓,必教强端那厮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