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两年的对峙作战中,陈松泽为淅川行营成功抵御陕西方向的敌军进攻立下赫赫功绩。
两年对峙作战结束后,陈松泽进高级军事指挥学堂修习了半年,最近才直接调到军情司总院任事。
此时要加强对淮西的渗透侦察,需要强力人物主持其事,张雄山与陈松泽接触过一段时间,推荐他去淮西。
徐怀点点头,同意陈松泽先去淮西。
现在淮西战事会不会出现不可预料的骤变,现在还很难预料,毕竟朝廷在总的兵马部署方面是充足的。
一是在淮东还有神武军、左宣武军、左骁胜军五万战兵与相应规模的州县守军,平燕宗王府在楚州以北仅有五万战兵予以牵制,淮东至少可以抽调两万精锐穿插到庐州与寿州之间作战。
此外,从诸路能增调的援军,除了战斗力较强的荆南兵马外,荆北兵马这些年参与汝蔡等地的轮戍,经受过珍贵的实战锤炼,战斗力也非普通的地方兵马能及。
荆北军之前在王番的率领下,参与第一次淮南会战,虽然还不能充当冲锋陷阵的精锐主力使用,表现也是可圈可点的。
朝廷这几年来一是为了防范京襄,同时也是为了削弱郑怀忠父子残余势力对神武军及淮东防线的负面影响,将一大批拨乱归正的原郑氏部族从神武军抽出来,补充到荆湖北路兵马都部署司及诸州府的兵马都监司之中担任都指挥使、都虞候、指挥使等地方军职。
出任荆北兵马都部署的高峻堂,本身也是高氏出身的大将级人物,有着丰富的统兵作战经验。
因此荆北兵马这三四年来还是得到进一步加强的,之前也参与了对洞荆匪军的围剿作战。
绍隆帝及朝廷诸公当然有理由相信,从淮东及荆南、荆北抽调七八万兵马增援淮西,至少能在寿州与庐州之间,与渡淮南下的赤扈东路大军势均力敌。
此外在建邺附近还有京畿禁军及建邺水军总计四五万人众能随时增援庐州一线,还可以从江南东路、江南西路以及两浙东路、两浙西路源源不断的征调更大规模的援兵——
总之,朝廷在总的兵力部署上是充足的,至少要比第一次淮南会战时要宽裕得多,但徐怀此时最担忧的是两个关键位置在之前都换了人。
一是负责诸路兵马总协调、拟定及具体实施第二次淮南会战的枢密使,由胡楷换成了汪伯潜。
汪伯潜虽然担任过好几年的枢密副使,但他在担任枢密副使之前,都没有统领或节制兵马的经验,很难想象他能发挥好协调、总揽全局的作用。
还有一个关键位置是淮西制置副使、右骁胜军统制兼知庐州,从刘衍换成了许璞。
诸路援军增援淮西,在寿春等城被优势敌军围困的情况下,基本上都需要围绕庐州,以庐州为中心、作为支点进行集结、组织反攻。
此时淮西制置安抚使韩时良坐镇寿春被围,倘若朝廷不另外派遣统兵大臣前往庐州坐镇,那接替刘衍出任淮西制置副使、右骁胜军统制、兼知庐州的许璞,自然就成了出面组织第二次淮南会战的前线统帅。
就算朝廷不放心许璞统领十数万大军进行会战的能力,但朝中除了刘衍之外,还有谁能堪当此任?
汪伯潜吗?
绍隆帝因为猜忌,才解除刘衍的兵权,将其调任枢密副使,又怎么可能轻易就叫他再往庐州统兵?
刘衍不会被委以重任,相比较干过几年枢密副使、却无实际统兵经险的汪伯潜,徐怀倒是更希望葛伯奕能前往庐州主持战事。
在之前的奏函里,徐怀也是向朝廷如此建议的。
不过,此时传来的圣旨明里暗里要求徐怀不得过问淮南战事,徐怀此时也没有办法揣摩绍隆帝心目中的前线统帅人选到底是谁……
第九十七章 诱饵
进入十一月,天气越发寒冷,河淮大地已经大雪纷飞,江淮之间一些小的湖泊、池塘也开始结薄冰,大地冻得发白,草树挂满白霜。
荆湖等地的援军集结最为迅速,同时也有长江航运之便利,以州府为单位,源源不断往庐州开拔、集结。
淮东制置安抚使司也快速运转起来,顾藩与邓珪在楚山坐镇,无法脱身,以左骁胜军统制兼领扬州兵马都监的杨祁业,第一时间率领八千精锐往西进驻到滁州东北侧的清流县境内,以便更好的与庐州形成犄角之势,藩护建邺之北屏,以防虏骑肆无忌惮往长江北岸穿插过来。
平燕宗王府并没有坐等淮河封冻,而是在淮水之上快速搭建起数座浮桥,源源不断的将更多辅兵人马、粮秣往南岸输送,再一次在寿春城周围修筑起层层叠叠的营寨,意图将驻以淮西精锐的寿春城团团围困住,然后将大越增援兵马吸引到寿春以南进行会战。
当然,虏兵占据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前期除了围困寿春城外,还兵分数路,强攻寿春城周边的霍邱等城;十一月底甚至还分出一部兵马径直往庐州北部穿插而来,其水军则更大规模杀入洪泽浦。
淮东、淮西水军力量薄弱,朝廷又不想在虏兵锋芒极盛之时,过早的将保卫京师的核心力量建邺水军投入战场,当下只是勒令淮东制置安抚使司切断洪泽浦进入长江的水道。
朝廷当下主要寄望能将局势拖到诸路援兵全部到位,再以庐州、滁州为依托,北进与虏兵会战,却令虏兵在淮西大地越发肆意猖厥,如入无人之境。
然而朝中为避免大规模的流民潮南涌,令洞荆匪乱之患在江东再现,不仅没有提前往长江以南疏散民众,甚至封锁住庐州、滁州、舒州等地渡口,杜绝逃避战乱的流民南渡。
而为保存城中储粮能支撑足够长的时间,寿春、合肥等城都拒绝周边民众逃入以避战乱。
淮西绝大多数的民众要么结寨自保,要么就近逃入淮阳山中,又或者簇拥在长江北岸滩涂上,等待着朝廷哪天开恩,派出渡船接他们渡江以避战乱。
官兵退守坚城,没有作为,淮西大地上那么多结寨自保的村寨,在这几年攻坚能力得到极大加强的虏兵面前,是那么的孱弱、脆弱,几乎每天都有十数乃至上百村落被攻陷。
而每有村寨失陷,往往就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戮。
军情司派出的斥候,虽说在这种情况下潜入淮西侦察战争事势危险大增,但还是极力排除一切困难,甚至不惜伤亡深入敌我形势难辨的淮西腹地,将虏兵与淮西守军及增援兵马的势态变化及时传回到荆州。
淮西战事揭开序幕之后,与新成立的荆江都水监衙门邻巷的饮晴园,也就正式成为徐怀在荆州的临时行辕。
虽说朝廷明确拒绝徐怀率部增援淮西,但淮西战事如此紧迫,徐怀人在荆州对淮西战事表示关切,甚至将制司一部分职能转移到荆州以防江淮生变,谁都不能指责他杞人忧天或别有用心。
中路两年对峙作战期间,虽说朝廷无意叫荆湖北路制置司增援京襄,却也令荆北兵马都部署高峻堂及副使侯水寿等将统领州兵,进驻到随郢等州,以防汝蔡防线支撑不住,会令虏兵铁蹄长驱直入随郢等地。
徐怀平时在饮晴园的前院书斋里批阅各类文函,左右厢房则充作韩圭、张雄山等人的临时公廨。
这日张雄山手持一封紧急信报走进书斋,递给徐怀说道:
“平燕宗王府辖下有几支兵马,进攻意图出乎意料的强啊!”
徐怀看过信报后,没有说话,推开隔壁作战指挥室的门,准备亲自将虏兵在最新动态,标识到沙盘上。
韩圭走过来,凑头看徐怀手里所持信报,蹙着眉头说道:
“平燕军有五支千余人规模的步营穿插很大胆?他们应该是兀鲁烈从京西、河洛抽调一部分精锐步甲,支援东路作战了——这倒是跟之前的情报对应起来了……”
在行辕值守的史琥、乌敕海以及军情司签事判官姜平等人看到徐怀接到信报就走进作战室,也都纷纷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