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过了年便一直没来过府里? 听说姑娘们都搬进了园子,寻常也不好来看看,今儿个正好平儿你当个向导,带我去看看。”冯紫英看了一眼平儿,笑着道:“再不看,没准儿再等几日,我便没有多少机会来府里了。”
“啊?”平儿原本还在心里埋怨冯紫英拿捏,故意折腾王熙凤,没想到却等来这样一句话,大吃一惊,赶紧问道:“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没机会来府里了?”
冯紫英瞥了一眼平儿,见这丫头俊俏的脸上满是惶急之色,笑了笑,“我进士三年期满,便不会在翰林院里呆了,我打算到下边地方上去任职,也好踏踏实实做点儿事情,平儿,你觉得如何?”
平儿被冯紫英的话给震懵了,冯大爷要离京到地方上去当官去了,不在京师城里了,这可如何是好?
至于说冯紫英逗乐她问她觉得如何,平儿根本就没有注意。
“大爷您说你要离开京师,那您要到哪儿去做官?”平儿完全没有想到冯紫英会离京,不是都说他在朝中大受重用么?怎么会突然离京了?
虽说不明白这做官的高低道理,但是简单朴素的道理平儿还是知道的,大家都争着喊着想回京城里做官,没有哪个主动愿意离京的,除非是升官,但是以冯紫英的本事,怕是升官也可以在京师城里一样干吧。
“去哪儿爷可不知道,那得朝廷定夺才是,食君禄,替君分忧,自然是朝廷安排到哪里去,爷就去哪里了,或许贵州,或许广西,也可能陕西,谁知道呢?”冯紫英逗弄着平儿,“怎么,替爷担心了?”
平儿脸一红,但内心深处还真有点儿不舍。
虽然这位爷平素里见着就是和二奶奶不对路,甚至还有一些恶行让人不齿,但是平心而论,这位爷其实还是对得起自家主子,几件事情上嘴巴上说得厉害,但是到最后都是替自家主子把事情给平了。
而且这位爷几番逗弄自己,但平儿还是感觉得出来,这位爷对自己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虽说这府里府外都说这位爷风流,但是这年头哪个男人又不偷腥?连宝玉这样的还不是一样成日里往袭人、媚人和绮霰、紫绡几个狐媚子裙子里钻,还遮遮掩掩以为能瞒得过人。
只是平儿也清楚自己现在身份不清不楚不尴不尬的,不太可能和这位爷有什么交织,但是对于一个青春少艾的女孩子来说,哪怕她只是一个奴婢,一样也有对自己美好未来的憧憬向往。
要说平儿对晴雯、金钏儿和香菱她们没有一点儿羡慕,那也是假话,尤其是在这位爷已经明显表现出了对自己喜欢的情形而琏二爷现在又在和奶奶闹腾的情形下,她又如何能不春心萌动?
“大爷那么有本事,肯定是自己心里有数的,去哪里都难不倒爷,再说了,要说担心,爷屋里也有的是人担心,如何轮得到奴婢来担心?”
平儿话出口之后,才发现自己这番话语里好像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在其中,只是话已出口,却又无法收得回来,只能把头扭到一边儿,不敢看冯紫英。
冯紫英心中一动,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有些不自在地把脸侧向一边的俏平儿,却见这丫头粉颊娇红,眉目间却有些几分羞涩,但不经意地望过来的目光看见冯紫英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又吓得赶紧躲向一边儿。
冯紫英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对这丫头也就只能在嘴巴上撩一撩了,在贾琏这边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平儿是不可能脱离贾琏和王熙凤的,所以哪怕再馋对方,冯紫英也只能忍着。
“爷知道了。”冯紫英点点头,“走吧,今儿个爷便走马观花看一看,也让你家奶奶多急一会儿,省得她成日里就会盘算爷,到这个时候就知道着急了,以前折腾算计爷的时候怎么想不到有今日呢?”
“大爷,奶奶何曾算计过爷?”平儿忍不住替王熙凤辩解,“您也知道奶奶一个人在府里要把整个府里的事儿都做起来,二爷原来是不管府里的事儿,现在是没心思管府里事儿,太太也是撒手不管,上到老祖宗祝寿老爷们出行,下到下人们的鸡毛蒜皮的事儿,都得要奶奶操心,而且府里这几年的收成是每况愈下,奶奶为此也是操够了心,奶奶图什么?”
冯紫英斜睨了平儿一眼,淡淡地道:“平儿,忠心护主示好品德,但是也要实事求是,你家奶奶操心我承认,但是她操心得许多可是替她自己腰包里装银子,可不是替荣国府!真当我不知道不成?上回的事儿爷经手的,难道爷不知道?”
平儿一窒,但是随即又不服气地反驳道:“是,奴婢承认奶奶是有些时候自己弄了点儿银子,但是奴婢觉得这也没错,凭什么府里边奶奶小姐们都能坐享其成,每日里优游玩耍,吟诗作画,抚琴下棋,奶奶却要成日里算盘打个不停,为府里开支操心,结果呢?连珠大奶奶的月例都是奶奶两倍,老祖宗还专门又给她加了一倍,可珠大奶奶的花销哪里能与我家奶奶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