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今日怎么有暇来文渊阁了?这可太难得了。”见到义忠亲王龙行虎步走进来,叶向高淡然一笑,拱手一礼。。。
义忠亲王回了一礼,正色道:“孤知道当下国事维艰,叶相你们几位朝务繁忙,不敢叨扰,也只能帮着摇旗呐喊一番了。”
叶向高心中哂笑,这一位话倒是说得很好,表面功夫也做得足,便是在京中的口碑也十分好,而且其子诚郡王也是和京中士人来往密切,加之文才不俗,屡屡在报纸上发表一些诗文,也颇有拥趸,而且深得太上皇的喜爱,比起皇上几个成年的儿子强太多了,难怪皇上一直投鼠忌器。
“今日怎么王爷又有闲了呢?”叶向高懒得和对方多绕圈子,径直问道。
“孤听闻皇上在铁网山遇刺,昏迷不醒,可有此事?”义忠亲王一脸焦急关心,“现下市面上虽然还没有传出来,但是这等事情无论真假,都需要早做准备,莫要等到人心动荡再来计较,恐怕就晚了。”
单枪匹马打上门来挑明事情,叶向高都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勇气和胆魄,看样子对方这是不达目的誓不休了。
叶向高略一沉吟便坦然应道:“确有其事,不过太医也说了,皇上眼下身体状况还好,不过是服用丹药的一时反应,很快就会恢复过来,当下他们已经准备返京,让皇上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义忠亲王泰然自若地点点头:“那就好,但孤也听闻皇上因为积弱甚久,长期靠服食丹药维系,透支精力过甚,静养肯定是必要的,但是要想恢复精力神智,只怕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了,但当下国事艰难,孤得到消息,察哈尔人在边墙外袭扰不断,又有挥兵南下的迹象,辽东建奴亦是厉兵秣马,加之西北动荡,播州之乱至今未见平息迹象,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北地今年大旱已成定局,山西、山西和北直隶的流民蜂拥迹象已现,这等时候,只怕容不得国事耽搁啊。”
如此逼宫,叶向高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也心中一凛,莫非此人得到了太上皇的授意?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太上皇一旦出面发话,朝中群臣只怕多不敢抗衡,让其监国只怕就是水到渠成之势,除非皇上醒来,这易鼎之局就不可避免了。
不过此时叶向高却不敢流露出半点担心,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应答如流:“王爷担心我也能理解,不过察哈尔人癣疥之疾,不足为道,边墙也不是他们能进来就进来的;至于辽东那边,冯唐离开时便早有安排,曹文诏会给努尔哈赤那边一个教训;西北动荡局面早已经被冯唐安抚下来了,倒让王爷多费心了;播州之乱,杨应龙不过是强弩之末,荆襄军已经编练成形,最迟明年就能解决了;北地大旱么,户部也有应对之策,不过都说王爷家中丰厚,若是王爷能支助一二,朝廷也感激不尽,……”
叶向高的滴水不漏,义忠亲王也早有预料,这不过是一个由头,只要对方承认当下局面的艰难,那便有自己切入的理由。
“叶相,国不可一日无主,皇上需要静养,但朝中事务却须得要有人主持,大周亦有定制,孤今日来也就是想要和叶相商计一番,大周江山乃是太祖皇帝一手打下来的,可不能在张氏子孙手中出问题,孤也是张氏子孙一份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孤今日来也就是想要和叶相合计,孤要毛遂自荐,出任监国,替太祖皇帝将这江山守好,……”
义忠亲王目光如炬,一动不动注视着叶向高。
饶是叶向高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对方这理直气壮的要求给弄得一愣。
不过叶向高毕竟也是多年阁臣,大风大浪也不知道见过多少,瞬即回味过来,笑了起来:“王爷一片赤诚之心可嘉,但这监国一职非同小可,按照惯例,非皇上嫡亲不可授,何况皇上也刚刚昏迷不过二日,也许就这两日就能清醒过来,哪里就这么急切需要监国了?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叶相此言差矣,孤不过是心系国事,并非有其他意图,若是张驰、张骐、张骥他们能堪重任,孤又何须背负这名头来毛遂自荐?若是皇上醒过来,孤卸掉这监国一职便是,哪里又有那么多麻烦?”义忠亲王见对方如此态度,心里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但是他还是试图说服对方,“若是叶相觉得不妥,不妨请示一下太上皇,听听他的意见,也许太上皇能有更好的建议呢。”
叶向高面色不变,淡然道:“王爷此言差矣,寿王他们几位不过是年纪太轻,未曾经历过许多事情罢了,真要监国,他们多见识见识也就熟悉了,至于王爷要监国,不合规制,断不可为。至于太上皇,就不问世事,何须去叨扰,若是扰了他老人家静养清修的心境,那我等当臣子的吃罪不起。”
轻描淡写地便化解了义忠亲王的这番攻势,但叶向高内心也还是有些紧张的,主要还是不清楚义忠亲王这番前来究竟和太上皇有无瓜葛。
若是真的授意而来,此番悻悻而归,那太上皇会不会亲自出面呢?那有当如何?
但此时他绝不能有半点拖泥带水,定要斩钉截铁地断了对方念想,否则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