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人,冯紫英岂是不知好歹之人?”冯紫英正色道:“请放心,冯某断无贪心之念。”
郝土膏也知道冯家身家厚实,应该不至于为这点儿事儿而做什么,而且真要做什么,以冯紫英的消息灵通,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来做什么。
“唔,你明白就好,你也是我们北地士人中的翘楚人物,齐公对你给予厚望,希望你莫要辜负。”郝土膏和乔应甲不太和睦,但是对齐永泰这个北地士人泰斗却是相当尊敬的。
“多谢郝大人提醒,紫英省得。”冯紫英也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刑部是谁在这边?”
“刑部江西清吏司郎中周起元。”郝土膏淡淡地道。
冯紫英一听就知道这郝土膏和周起元不太和睦,不过却装作不知:“周大人好像是福建人吧?”
“嗯,元熙三十六年进士,和我同科。”郝土膏点点头,“颇得刘大人的信重。”
这个刘大人应该是指刑部尚书刘一燝,冯紫英点头表示知晓。
这南北嫌隙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便是同科同学,亦有可能弄得剑拔弩张。
“周大人也在这园子里?”冯紫英不相信龙禁尉、都察院以及刑部的负责人都在这里,难道都知道自己要来,所以针对自己不成?
“那倒没有,有人检举贾赦勾结孙绍祖在大同平安州倒卖违禁物资,牟取暴利,与外族勾结,危害大周,所以他在那边盯着贾赦的情形,”郝土膏摇头,“这园子里都是些妇人居所,他不感兴趣。”
“那大人为何要来这园子里呢,不该是也在那边才对么?”冯紫英含笑问道。
“朝廷日后是肯定要发卖荣宁二府的,我听闻这大观园乃是荣国府为迎接那贤德妃省亲而建,花销甚巨,担心这帮子粗汉把这园子给弄得乱七八糟,日后难以卖出好价钱,我来之前,张大人便交待,当下主要任务便是要筹集款项,准备南征南京,至于对这些人的处置都在其次,”郝土膏瞥了冯紫英一眼,“令尊大军正源源不断自庆阳东来,所需一切都得要朝廷供养,每日消耗甚多,户部也喊吃不消啊,不从这些地方里出,从何而来?”
冯紫英想到郝土膏是眉县人,掀眉一笑:“大人也是陕西人,应该知道西北军的艰难,那些大头兵风吹日晒几十年戍边,朝廷现在要调他们东来打仗,难道还能不让他们吃饱饭?西北四镇中除了榆林镇情况略好,其他三镇哗变闹饷都是司空见惯,家父来信中说他去了两月便处理了大小七起闹饷哗变之事,斩了两名游击一名参将,才算是遏制住这股势头,不得已才把四镇精锐调到庆阳以练兵为由约束,其实就是怕又重演宁夏叛乱故事,没见着此番东来的先锋便是刘东旸么?”
说起这个,郝土膏倒真还来了兴趣。
刘东旸便是宁夏人,而这个时候宁夏属于陕西,某种意义上来说,刘东旸也算是郝土膏乡人。
冯唐启用当年宁夏叛乱首犯刘东旸为先锋,率大军东进,在朝中也是引起了很大震动。
尤其是北地士人们,宁夏叛乱给陕西带来巨大的损失,朝廷更是花费巨靡,现在这始作俑者竟然在被招安后又堂而皇之的充当起先锋官来了,而且听说像刘白川和土文秀这几个叛将都被冯紫英纳入此番南征大军中带兵将领,这更是让人难以释怀。
“紫英,令尊把刘东旸、刘白川和土文秀几人都带来东进,纵然这几人都是悍将,但是未免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了,万一”郝土膏顿了顿。
“郝大人,那把他们留在陕西,岂非更加危险?”冯紫英反问道:“郝大人当知今年陕西旱情有多么严重吧?家父判断流民起事是大概率事件,若是不让这几人跟随家父东来,万一留在陕西与流民叛乱搅合在一起,那不是星火燎原么?”
郝土膏被冯紫英的反问给问住了,他当然很关系家乡的情形,旱情严重近二十年来之罕见,冯唐的判断应该是八九不离十,这些悍将留在陕西的确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