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宋燕不忍直视想要遁走时,突然,兵器掉落的声音从战场上的一角传来,接着像是一股魔力作用一样,兵器掉落发出的碰撞声音渐渐开始扩散着响彻整个战场。
他们丢了兵器,似是想要止戈。
宋燕疑惑看去,发现地上穿着草皮破衣的匈奴人丢了手里的兵器,掩面哭泣起来,他们软了膝盖,朝着他的方向跪去,小山似的大汉蜷缩成一团,发出呜呜的哀哭声,似是在忏悔,似是在自我厌弃。
整个匈奴大营的哭泣声连在了一起,变得鬼哭狼嚎起来。
他们嗓子粗哑,哭的并不好听,却沉浸在其中,甚至带上了满满的情绪。
宋燕愣住了,汉人士兵也愣住了。
这,这是凶神恶煞的匈奴人啊。
可是,他们在哭泣,但他们这些汉人士兵心中为何却爆发着兴奋与喜意。
带着一种终于来了的激动。
喜气洋洋,配着匈奴人的鬼哭狼嚎更应该放鞭炮!
他们永远记得有匈奴人出没的一桩桩惨案,永远知道他们是喝着汉人的血来生存,永远都知道匈奴人骨子里的恶劣与血腥。
他们同情不起来,甚至觉得还不够,如果哭一哭,忏悔忏悔就能取得他们的原谅,那那些遭受欺辱的人,那些无辜被杀的人,那些血洒战场的人该怎么回来?
他们面前有金龙,却未必能有将枯骨化为有血有肉活人的神仙法术。
他们清楚的知道什么是死,什么是阴阳两隔。
宋燕不知所措,他是不喜欢匈奴人,但却没有彻骨的恨,因为迄今为之能挑动他的大情绪的唯有许怀清一人,而匈奴人远远不在此列,因为不够格,也因为连看都看不上,一群小虫子罢了。
可陛下恨这群人,宋燕也必定不喜,也必定厌恶。
况且宋燕从京城到北境早已将匈奴人的恶行知道的七七八八,更别说他们胆敢觊觎陛下的江山,敢毒杀陛下。
陛下的天下是他们能觊觎的吗,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宋燕隐隐觉得自己没有处置这群人的权力,他茫然向下看,看到了属于他的士兵身上浮动着比刚刚还激烈的恨意与浮躁。
是一种想把对方生吞活剥的情绪,是不死不休死磕到底的怨气。
宋燕有一丝明悟,这一丝明悟像光一样砸进了他的脑袋里,并且越阔越大,生生照亮了宋燕的整个识海。
谁能审判这群匈奴人?当然是受迫害的人,是这群不畏死生的汉人士兵以及他的领导者,他的陛下。
即使不想承认,宋燕也意识到他与陛下似乎割裂开来,陛下与整个世界成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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