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嫣冷道:“言将军,我劝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这里有人可是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呢!你要是这会儿生产,可没人帮你接生!”说完,不再理他,转身带着凌朱走了。
言非离痛了一阵,去怀里摸索,掏出一个药瓶。大概是他们太放心他现在这样子也跑不了,又或是不屑碰触他,所以并没有搜身。这药是秋叶原帮他配的安胎养身用的药丸。言非离吞下一粒,卧在床上静静躺了半晌,终于觉得腹内的躁动稍缓。
仔细打量这个房间,大概是间暗室,狭小简陋,四周阴暗,并无窗户。
言非离心中忧虑,不知离儿被他们关在什么地方。想到林嫣嫣对自己的恨意,还有凌朱的背叛,不由心寒。
难怪北堂王府的精锐侍卫会保不住王妃和两名世子;难怪那封信那么容易便送到了秋叶原手上;难怪那妇人可轻而易举敲开别院的大门;难怪敌人的所有行动总是抢谦之一步;难怪……
原来这么多难怪,只是因为这里的内鬼不是别人,就是堂堂北堂王妃和暗卫凌朱!
言非离轻轻揉抚自己的腹部,想到这里还有两个未出世的孩子,无论如何,自己决不能让人伤害到他们。
言非离闭上眼,仔细思考着有没有什么脱身的办法。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门外发出!啷之声,铁门打开,一个黑衣人手里拎着一个小小身影进来。
言非离凝神一看,浑身剧震,喊了一声:“离儿!”
北堂曜日被那人一甩,向言非离这边扔来。言非离拉住他的小手臂,腕力微用巧劲儿,向前一带,将孩子抱到自己怀里。
“离儿!离儿!”言非离焦虑地唤着他,却见他小脸苍白,闭着眼抿着唇,一副倔强神色,背后濡湿一片。言非离将他小心地翻个身,一道深壑的鞭痕,撕裂了衣服,粘着血肉,触目惊心!
言非离只觉心神俱碎。摸摸他的脉,微弱而稳定,好在未伤心脉。
“义父……”北堂曜日缓缓睁开眼,看见言非离,眼泪扑簌扑簌落了下来。
他再怎样坚强,也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坚持了这三四天,此时看见言非离,如何还忍耐得住,不由微弱地呜咽起来。
言非离心如刀绞,将他小心地搂住。
“你是什么人?”言非离看着那个黑衣人道。
黑衣人冷道:“我是幽教教主安明,也是前越国二皇子。”
言非离立刻心中了然。
黑衣人道:“杀父灭族,亡国之恨,这个仇我不能不报!越国虽然归于文国领土,我却知道这些都是托北堂傲的福。”
“你若有仇,冲着我们来就好了,为何为难一个孩子!?”言非离怒道。
黑衣人道:“抓这两个小鬼并非我本意。不过成大事者不拒小节。这小子倔强的很。年纪虽小,却有几分本事,今日竟伤了我一个手下,这才小小教训他一下!”他自持身份,本不屑为难一个孩子,可却知道他是一个重要砝码,不能不将他囚禁。谁知今日竟险些被他逃了。转念一想,倒不如把他丢来言非离这里,将这一大一小关在一起,也不方便逃了。
言非离感觉离儿轻拽他的衣角,质问道:“曜辉你们藏在什么地方了?”
黑衣人冷笑道:“言将军和小世子还是在这里安心做客,不要东想西想,管这管那了,本教自会好好款待你们!”说罢甩袖离去。
大门重新被锁上。言非离顾不得身上不适,将离儿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帮他检查伤势。轻轻脱下他的锦衣小褂,见他背后稚嫩娇贵的肌肤已是皮开肉绽,伤可见骨,顿觉心尖都在发颤!
北堂曜日道:“义父,我没事。”
言非离见他明明泪痕未干,却强忍着疼安慰自己,心疼之极,道:“好孩子。”给他点了止血要穴,撕下床单,仔细包扎好。
北堂曜日拉着他的手道:“义父,我不疼!离儿一点也不疼。”
言非离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经过这番折腾,腹部再次隐痛了起来。
北堂曜日咬着牙道:“义父,我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
言非离道:“嗯!离儿真了不起。”
北堂曜日道:“义父,我冷。”
言非离在他身边躺下,小心翼翼把他搂在怀里,拉过床上唯一一床单被,盖在二人身上。
100
晚上有人送来了几个馒头和一碗清水,放在桌上。言非离撑起身子,下床取过一个馒头,慢慢撕了,喂给离儿。
北堂曜日虽然从小娇生惯养,此时却并不挑剔,一口一口,吃了半个下去。言非离见状,微微放心,疲惫地靠在床头。
北堂曜日忽然道:“义父,你一点都不想离儿。”
“怎么会?”言非离诧异。
北堂曜日嘟起嘴,指着他的肚子道:“你看你胖了这么多,分明一点都不想念离儿。父王还说你病了,所以不能来看我。父王骗人!”
言非离啼笑皆非,却不知该怎样解释,只得道:“义父确实病了。义父真的很想离儿。”
“我不信!”北堂曜日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见义父果然脸色不好,一直捂着肚子,额上又渐渐沁出冷汗,不由问道:“义父,你怎么了?”
言非离笑了笑,道:“没事。义父只是肚子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就好。”
北堂曜日皱着小眉头道:“义父,你是不是饿了?你也吃馒头啊。”说着,去推言非离手里还握着的半个馒头。
言非离此时哪里吃得下去。他现在将将七个月的身子,怎经得起这番奔波惊扰,早已动了胎气。只是傍晚时候服了秋叶原配的药,暂时缓了下去。可是后来又看见离儿,忙了这半会儿,腹中的两个孩子渐渐又闹了起来。
言非离不想让离儿担忧,强撑了半晌,去摸怀里的药瓶,抖着手服下一粒。
北堂曜日一直趴在床上,见义父服了药,手不停地在肚子上揉抚,心中好奇,直盯着他腹部看。过了片刻,虽然背后的伤仍痛着,却还是忍不住,轻轻伸出手,摸了上去。
言非离低头一看,见曜日的小手覆在自己腹上,来回摸索,不由微微一笑,心里涌上温情,顿觉身上好似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北堂曜日疑惑地道:“义父,你的肚子在动。”
“嗯。”言非离慢慢应了一声,在他身边躺下。
北堂曜日向他这边挪了挪,言非离喝道:“别动!小心伤口!”
北堂曜日道:“有义父在,离儿什么也不怕!这点小伤算什么。父王说他小时候,有一次被祖父的仇人抓了去,关了七天七夜。那些坏人不给父王吃的,也不给水喝,还在父王胸前击了一掌,让父王身上忽冷忽热,以后成个废人。可是后来父王被祖父救了回去,我们北堂家的明月神功又再厉害不过,父王勤练武功,这伤就渐渐好了。”
言非离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北堂傲小时候还有这番经历,道:“离儿,你的明月神功练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练至第一层了。”曜日甚为得意,将自己下午怎样击伤那个看押他的侍卫,怎样逃出小房,怎样要去找辉儿却被人抓到的事讲了一遍。
言非离摸摸他的小脑袋,暗赞这个孩子实在胆大心细,足智多谋,只可惜年纪太小,经验和功力不足,若再长个几岁,便真能放心让他一人逃出去。
北堂曜日到底受了伤,说了半天话,终于体力不支,趴在床上渐渐睡了过去。
言非离见状,将被子给他盖了盖,腹中的孩子好似也睡着了,便调整呼吸,闭眼小歇。
半夜,言非离睡不踏实,感觉身旁微动,连忙睁开眼。见离儿一张小脸烧得通红,额上冒出汗珠,难受地蠕动着。言非离伸手一摸,额头滚烫,不由大惊。知道是他背后的伤没有上药,怕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
言非离久不在江湖上走动,近来又一直住在别院,在北堂傲的保护下,身上自然不会带着以前那些疗伤用的东西,只有秋叶原给他配的几副药而已。言非离此时没有别的办法,握住离儿的脉门,将内力缓缓送了进去。
明月神功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武功,具有强大的疗伤功效,只有北堂家的人才能练就。北堂曜日是北堂傲长子,继承了胸前那朵梅花状胎记,是练神功最佳的人才。他又天资聪颖,早已过了第一层。只不过到底功力太浅,无法自行运功疗伤。因此言非离的内力一输进去,立刻激发了自身潜藏的功力,真气很快便运转起来,不过却不能持久。
言非离守在他身边,不断用自身的内力去激他,带动真气运转。不知过了多久,已是满头大汗。他身子沉重,不能妄动真气,此时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天色将明之时,孩子出了一身汗,烧终于慢慢退了下去。言非离松了口气,疲惫地倒在枕上,沉沉地睡去。
“义父!义父!”
言非离听到离儿的唤声,勉强睁开双眼。
北堂曜日道:“义父你听,外面好乱。”
言非离凝神一听,外面果然人声喧沸,夹杂着刀剑之声,连忙坐起身来,拉过曜日,检查了一下他背后的伤势。明月神功果然不同凡响,只不过一夜,那伤口已愈合了大半。
言非离道:“离儿,待会儿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跟在义父身边!义父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北堂曜日点点头,道:“父王来救我们了。”
101
言非离掏出药瓶,又服了一粒药丸下去,缓缓试着运行了一遍体内真气,感觉还可以应付。将离儿拉到身后,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打斗之声越来越近,有人猛然打开大门,喝道:“将他们带出去!”正是幽教教主安明。
几个黑衣人上前,一人伸手去拉北堂曜日。言非离挡住,将曜日抱在怀里。几人见言非离身材怪异,却没有多想什么,将二人推搡出去。
出了暗室,远处一片浓烟,似乎是起了火,夹杂着叫嚷的人声,乱糟糟一片。
“看什么!快走!”其中一名黑衣侍卫推了言非离一把,押着他们快步前行。
言非离已看出这是个寺院,前方着火的似乎是前院庙宇,火势很旺,风力很强,怕非人力可灭,大概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烧过来。
几人匆忙押着言非离和北堂曜日刚刚来到后院,突然一批逃难的僧人冲了出来,个个抱头乱窜,不辨东西,登时将人冲散。
言非离见机不可失,突然出手,从身旁一人那里抢过一柄长剑,拉着离儿急退。
安明见状,向他们冲来。
言非离对离儿急喝:“快走!去找你父王!”
北堂曜日毫不犹豫,转身蹿了出去。有人想拦,可他身形灵巧,经过昨夜言非离的一夜激发,明月神功正是真气运转最快的时候,闪了两下,一一被他避过。
眼见他已奔至门口,北堂王府的人马就在那后面,却见一只利箭向他小小的背影直射而去。
“离儿!”言非离大惊,立刻提气飞奔过去,手中长剑甩手,呛的一声将那只短箭击落在地。
又是一声箭鸣,紧随其后,却是直往言非离而去。
言非离耳闻风声,却无力避过,腹中的绞痛让他脚下一软。
扑地一声,那箭从背后射入左肩,言非离脸色一白,踉跄地跌倒在地。
“义父!”北堂曜日已跑到了门口,此时见状,转身想要奔回。
言非离厉声喝止:“快走!”
北堂曜日却仍直奔过来。言非离一咬牙,运起真气,将离儿扑过来的小小身子用力一推,直送出去七八丈远,大喝道:“快走!你不听义父的话吗!?”
北堂曜日落地一看,义父已被那些人团团围住,还有几人向自己这边奔来。他年纪虽小,头脑却甚清楚,一咬牙,转身窜进了前院。
言非离一阵昏眩,捧着肚子倒在地上,左肩已经麻痹。看见离儿的身影已经消失,那些追赶的人竟然折了回来,微感不妙。
安明道:“你自己要让儿子回去送死,可怪不得别人?”
“你、你什么意思!?”言非离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吃力地质问。
安明道:“兀杰在前院埋了火药,只待与北堂傲同归于尽!不然你以为我幽教为何要撤!”
言非离闻言,心神俱裂,凄厉地喊了一声:“不!”
前方院落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地面随之震动,两边的墙壁轰然倒塌。
安明脸色一变,对属下急喝:“已经开始了,快撤!”说着向前去扯言非离,却见他身后的半圆形门墙晃动着向前砸来。
言非离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地倒在那里。安明顾不得他,急忙抽身退后,与众属下急急撤离。
矮墙轰然倒落,言非离却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倾轧。迷茫的睁开眼,看见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言非离已经认不出他是谁了。爆炸的轰鸣声仍不断地从耳边和地面上传过来。言非离想到北堂傲和离儿,心里剧痛,双手紧抱着阵痛不已的肚子,沉沉地合上了眼。
一起去吧……
凌青挡在言非离身上,墙垣几乎将他背脊压断,满身满脸的灰尘,血迹不知从什么地方缓缓流了下来。
他看着身下言非离昏迷过去的清颜,臃肿凸起的身躯,心里一阵阵酸涩。
他果然,还是回到了门主的身边……
突然身上一松,一道熟悉的声音厉喝:
“你在做什么!?”
凌青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水和尘灰,痛心地道:“大哥,为什么这么做?”
“你懂什么!让开!”凌朱举剑上前,指着言非离道:“这个男人是异族,是祸害!怎能不除!”
“不,他不是!”凌青拼命地摇头:“他是个好人!大哥,你不要一错再错!”
凌朱冷道:“我没有错!门主被他迷惑,你也被他迷惑!本来他走了就算了,可是他却要回来。你看看他的样子,哪里还像个男人。我们是北堂家的暗卫,保护的只有门主与主母,而不是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走开!”
“不行!我知道大哥你是因为我喜欢他才不高兴。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是我自己爱上他,喜欢他,这不是他的错!大哥你……”凌青固执地挡在那里,突然双眼瞪圆,惊惶地大喊一声:“大哥!”
凌朱的身体突然软了下去,向前栽倒!
凌青惊恐地伸手抱住他,抬头望去,北堂傲抱着离儿,如罗刹一般,冷冷地站在那里。
……
言非离左肩在燃烧,很热很热。腹中的胎儿在躁动,不停地向下坠去。这种坠痛感很久以前他曾感受过。双腿间慢慢的濡湿了。
不!不要……
言非离紧紧抱着肚子。
不能失去……不能再失去了……救救孩子……救救……
离儿?我的离儿哪去了?离儿……我的离儿……
“义父,义父,我在这里,离儿在这里!你睁开眼,你看一看我!”北堂曜日哭泣的声音就在耳旁。
“非离?非离!你不会有事的,你睁开眼!我和离儿没有事,我们都没有事,你快醒一醒!”北堂傲一惯清冷的声音焦急而暴躁,分明不像他了。
暖暖的热流不断涌进他的身体,护住他的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