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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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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怪胎作者:悠斋闲人

第2节

同守在门口值班的两位同事打过招呼后,四人鱼贯而入。那面惹出无数事端的青铜镜仍旧摆在博古架上,绣迹斑斑,淋着时光的点点泪痕,也许还有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故事缭乱。苏浅醍秀眉长敛,站在青铜镜前,铜绿的镜面甚至很难映出成型的人影,苏浅醍却有种自己同镜子对视的错觉,那面深埋地底、寂静千年的镜子,此刻正在同自己对视,在这间死气沉沉的屋子里,它倒好像成了唯一有生命的存在……

也许不是错觉。

苏浅醍伸出的手让身旁人捉住了,安棠忧心地看着他,“小苏,你可想好了,小林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生死不明,我们不希望你再出事。”

勾勾嘴角,山水般的眉眼瞬间显得有些悠远,“怎么着?这么着急给你爸妈挣补恤金啊?”

还是那样痞坏的口气,说的话却让安棠和何勇豪顿觉心酸,苏浅醍是孤儿,所以他要是因公死了,连补恤金都没地给。

苏浅醍好似无所谓地伸手握住了青铜镜,身边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紧张得不敢出一口大气。两个巴掌大的镜子却在此刻好像重有千斤,苏浅醍提着一口气,将它拿了起来。

那三人轻吐一口气,随机又涌起更多的紧张。何勇豪不知是太紧张还是什么,出了一头的汗,这会儿才想起来擦。

眨眨眼,苏浅醍双手捧着镜子仔细端详,他毕竟是外行,当然看不出什么,镜子还是原来那面,但不知是不是自己记错了,苏浅醍觉得镜面背后的浮雕要比原来更清晰一些,铁剑同莲花相依相伴的图案,印象中勾勒的线条经过时间的侵蚀都已经模糊不清,但是这一次看,苏浅醍觉得要比上次看得更加分明,一些细节处都显现出来,更增精美。

是这镜子被人换过了,还是它……自己变了?

苏浅醍嘀咕了一声,暗笑自己的神经质,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其他人。

“还是找个专家来看看,我们这样看,也不知道到底还是不是原来那面千年古镜,说不定小林是让人害了也说不定。”

何勇豪点点头,沉吟道:“这会儿有些太迟了,明天一早我就打电话找人。”

陆小刀闻言看表,“呀!不说我还没注意,都已经1点多啦,今天晚上还真是闷哦。”

陆小刀这么一说,安棠也举手使劲扇风,“对呀对呀,我也觉得好热啊。”

而最容易出汗的何勇豪抹着脖子,一手湿,身上的汗衫都已经透了,他满脸郁闷地抱怨:“搞什么呀!这都啥季节了晚上还这么热。”

他开始脱外套。

而放下镜子后这会儿同样开始冒汗的苏浅醍突然脸色大变,低吼道:“不对!”

众人都不是反应慢的,让他这一喊也立刻意识到事情的诡异,惊异地对视一眼,四人朝门口冲去,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门,外面还有两个值班的兄弟,但是对方怎么会把他们锁在里面呢?

他们拍打大门,大声地喊门外的同事,可是外面的却一定回应也没有。何勇豪爆了声粗口,跑到窗边,却发现窗户完全琐死,怎么也打不开,其他几人也迅速去检查屋内的窗户,结果同样毫无收获,这间房子的所有窗户都像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但锁解不动,就连玻璃都像是特殊处理过的钢化玻璃一样坚硬,三个大男人拿椅子都砸不开。最后他们想起了手机,可是今日好像他们四人是注定要被困在这了,手机完全没信号,房子里的座机也不能用。

此时屋里已经热得堪比桑拿房,四个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最让人惊恐的是,他们明显感觉到屋内的室温仍在攀高,高温将他们逼得无所遁形,并且步步蚕食他们周遭的空气,胸口被压迫得发紧,整个人像吞了一把沙子一样嗓子嘶哑、胸腔沉重,苏浅醍攥着胸前的衣领,骂道:“这td到底什么情况?!”

是有人在外面点火了吗?可为什么一点火光都不见呢?而且这屋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让人改装成防恐基地的啊!他们在这里闹了这么久,砸也砸了,喊也喊了,就算那两个值班的同事遭遇不测,周围的邻居难道都是死的吗?还是说他们遇到了一样的情况?

安棠毕竟是女生,身体上首先撑不住,失去了意识。可是看屋里的情况,和这升温速度还在加快的可怕莫名高温,剩下三人估计也撑不了多久。苏浅醍扶着楼梯努力保持清醒,他只觉得不论是体内还是空气中的水分都要被蒸干了,自己就像是被丢进沙漠的鱼,只能无助地在死亡面前做着徒劳的挣扎。

到底是谁?是谁这样神通广大,可以做到这诡异的一切……

特么老子居然栽在这儿了,真是……不甘心啊。

完全陷入黑暗的刹那,苏浅醍模糊地感觉自己听到了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

☆、镜神(6)

苏浅醍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身子有些沉重,但是并没有丝毫之前那种炙烤的痛苦,是得救了吗?这样模糊地想着,他睁开了眼睛,待眼前的世界恢复清明,一向精明干练的苏警官人生难得地陷入了呆滞。

这是什么?床单这么红真的不是大姨妈过于汹涌一溃千里了吗?那枕头上面的疑似野鸭的生物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鸳鸯吧?还有那些花生红枣什么的以为藏在被单下老子就看不见了吗?好歹把壳剥了啊这样睡下去要成豌豆公主了好吗!还有身上穿的这个……这个……老子绝逼不认识!

一定是我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

苏浅醍绝望地闭上眼睛,希望可以重新回到昏迷。

现在他很确定,自己一定是死了。而且还特么死后穿越了。最让他不想承认的就是,老子不但穿成个女人,还是个刚刚嫁人的女人。

按照网络一贯的定律,自己就算不穿成个绝世高手,也该穿成个潜力高手,最次也该是个有一技之长的,穿成个女人……也不是女侠……以后能够达到的巅峰估计就是个三从四德、贤妻良母、恪守妇道……

这不科学……

此时此刻,苏浅醍森森地为人生的多舛所折服,原来命运的玩笑这句话真的不是矫情,人特么再牛逼也架不住命运女神的考验、倒霉之神的眷恋。而最悲惨的就是他预感到,以自己的脾气性子,大概只有一个休书浸猪笼的下场。

这个时候,渐渐回过神来的苏浅醍终于听到了房外嘈杂的喧嚣声,他从床上坐起,看到映照在窗花上的火光。

“这是怎么了?”

……

苏浅醍先是被这纤细的女人声给惊悚了一下,紧接着他陷入了更大的震惊,尼玛老子没说话啊!尼玛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啊!尼玛老子的确是感受到了喉部的震动可是谁来告诉我它是怎么自己颤动的啊!

还没等苏浅醍想清楚自己是怎样做到的大脑不发布信号喉咙却自作主张,他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前……

好嘛,老子不仅穿成个女人,他妹夫的感情这身体的掌控权还不在自己身上,说到底还是亡魂一缕啥也干不了。苏浅醍一边悲哀地发现这个事实,一边又有些说不出口的庆幸,好像无法掌握身体就更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于己无关的感觉,是否这样一来,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也就能更加坦然。

这时,身体的原主人——无名女子,已经伸手推门,却没有推开。门从外面被反锁了。门外的火光越发明显,狰狞地在纸面上张牙舞爪,叫嚣着即将破门而入的凶残。女子惊叫一声,很快意识到了情况。她扑在门上呼喊,却始终无法唤来人开门。

门外兵戈之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被杀死的惨叫声穿过门窗刺激着她的大脑。女子挣扎了片刻,终于认清了事实,渐渐地,她不再试图逃出房间,也许她也明白,就算自己出去了,也只有被那些闯入她新家中的敌人杀死这一个下场。

女子踉踉跄跄地离开房门,无力地坐倒在梳妆台前,木雕的架台上,一面精美的青铜镜静静摆放着。苏浅醍心里一跳,这好似那面引出重重疑事的怪镜子。

光滑地镜面印出女子隐约的轮廓,仍可见姣好的红颜与细致的妆容,此时让泪水打湿了,人见犹怜。女子伸出手勾勒着镜中的自己,指尖轻颤,贝齿紧紧扣着鲜红的下唇,压抑着自己的泣声。

窗外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开始侵入房内,门窗烧了起来,屋内的烟雾越发浓烈。女子却好像已看淡了生死、认清了命运,只是静坐在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凶恶地火舌不断向她窜来,赤艳的火光跳动在幽绿的镜面上,交织出一种华丽而邪醴的色彩,幻变着好似恶魔阴邪狰狞的笑容。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屋内的火越烧越大,滚滚浓烟呛人,女子柔婉的吟声低了下去,最终消散在一段未完的叹息中,牵着道不尽的情意与无力约定的离殇。

那面青铜镜依旧是千年后的姿态,静默地凝视世间浮沉演变,浓郁的炽烈环绕着它与嫁衣女子,像一群火热的精灵,舞动出一场祭典,热风奏着葬歌,将他们一同推向悬崖尽头。而女子被火光印得更加艳丽的脸庞上,已分不清是哀伤还有仇怨了。

某一瞬间,饱满朴实的镜面上流转过一道光华,突兀地闪现后迅速地隐了下去……

苏浅醍呆在这副身体里,看到这一切,感觉自己隐约触摸到了什么,但还未等他理清所有,耳边响起好似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苏浅醍顿时眼前一黑,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周家的客厅里,几个同事昏迷在他身边,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室内那诡异的高温已经不见了,而他的身体幸而还是自己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的那些,是梦吗?若是梦,何以那样真实,甚至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自己就像是身入一段影片中,以局外人的姿态看到了某些尘封的秘辛。

苏浅醍愣怔了片刻,直到又一声更加清晰的破碎声响起,他才看清,厅中并不是只有他们几个人,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大的黑色背影。挺拔的身姿,略显凌乱的黑发,以及这……熟悉的黑色风衣?

尼玛这不是商略吗?=皿=劳资就知道这家伙有问题!

商略背对地站在几个“躺尸”前面,一手插裤袋,一手垂在身侧,还是那般的云淡风轻、漫不经心,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女鬼一样……等等,女鬼?!

苏浅醍越过商略看见一个一身鲜红嫁袍的古妆女子正冷冷地瞪着他们,额上描画着莲花烙,头上凤冠欲展翅而去,身形有些虚幻,让人捉摸不透,眼中却射出了犹如实质的凶厉仇恨的光芒,苏浅醍禁不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女子的模样赫然便是他适才在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觉中看到的那个无名女子,只不过更加怖人的是,原本娟秀的脸颊上,此刻竟有一道道裂纹自左下方的脖颈蔓延而上,破碎了一切美好,直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那女子看到苏浅醍醒过来盯着自己,更加不甘地瞪过来,身上的鲜红裙袍竟燃烧了起来,烈焰环绕着她,怒火喷张,显然对于到嘴的食物跑了极为愤恨。

苏浅醍一向不信鬼神,可万万没有想到,这玩意儿竟真的存在,而且自己还撞上了。但即使你是鬼,也不代表他要露怯。

“看什么看,大妈你姨妈巾掉了!”

鬼怎么了,鬼就能没礼貌啦?!红彤彤地一个劲外露也不怕贫血。

那女鬼一愣,显然姨妈巾不属于她的知识储备范围。

商略显然早就知道苏浅醍醒了,但是却并不放在心上,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又朝女鬼逼了两步。他们明显是交过手了,那女鬼尽管不甘却心下一惊畏惧,不由自主地后退,握着一把苏浅醍只在电视中见过的青铜长剑的手微微发颤。

苏浅醍惊奇地看着商略的背影,难不成这臭小子还是个茅山道士?

“我不过是求个生路,你也是同道中人,何必苦苦相逼!”女鬼色厉内荏地喝道。

“呵~”尽管没有看到商略的表情,苏浅醍也从这一声嗤笑中感受到了浓浓的不屑,“少拿我与你们相提并论。不过是个刚刚觉醒的镜神罢了,千年道行名不副实,依托人而生,却到头来反害人命,我除你有什么不对?”

女鬼死死咬着唇,苦苦挣扎想要商略放过她。“我不过是觉醒期虚弱需要力量,杀那男子是无意识为之,你若这么说,那我放过他们,远离此地,从此再不杀人。如此可好?”

她楚楚动人地看着商略,换个除这俩人以外的其他男人没准就要心软了,而商略还是想都不想,冷硬地一口回绝:“不行。”

“为什么?你莫要逼人太甚!”

“因为……我饿了。”

商略这一句话的口气很散漫,好像现在不是在面对一个凶神恶煞地鬼物,而只是叙述下午茶饭时间的一个事实罢了。苏浅醍正摸不着头脑之际,那厢商略口中的镜神突然脸色大变,“原来你……!”

她没顾得上再说什么,转身化成一道红光朝窗外穿去,却在玻璃处激起一道光波,如涟漪般泛开,红光没能冲出这栋房子,让光波弹了回来,落在地上,变回女子模样。这房子早让商略以不知道什么方法禁锢了,之前发生在苏浅醍等人身上的事,转眼就在镜神这上演。

商略默然看着镜神崩溃咆哮、垂死挣扎,丝毫不为所动,步步逼向镜神,待他走至镜神身前,镜神已经完全瘫软在地上,只能无力地抬起头用仇怨的眼看他,好像商略身上散发了什么让她承受了莫大的压力,完全没有力气反抗。

“喀喀喀……”

铜器碎裂的声音再次响成一串,苏浅醍看着镜神脸上的裂痕扩大开来,逐渐布满了整张脸庞。

苏浅醍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今日发生的一起,实在是超出了他过去二十多年的认知,即便精明如他,一时也难以接受。

只见商略伸出一手,不顾镜神的哀求,毫不留情地放在了她的额上,接着就如冰雪消融一般,炽烈的红炎顷刻间消退的一干二净,再不见镜神身影,而她原本匍匐的地方只剩下一面已经完全碎断成几块,毫无光泽的青铜镜。

☆、镜神(7)

“你!你把她……收了?”苏浅醍错愕地问商略,他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刚才那一幕,不论鬼神,那毕竟看起来是个人,可是商略挥手间就让她不见了,玩大变活人呢昂?!

“降服”了镜神的商略又恢复了以前那疏懒的眉眼,没什么精神地看着苏浅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艰难地咽下两口唾沫,苏浅醍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坐在地上呢,连忙爬起身来,追到商略面前逼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玩意儿……那是鬼吗?我好像看到她死时候的样子了,还有你!你是茅山道士?还是那啥驱魔人之类的?对了,我同事他们怎么样?不会有事吧!?”

虽然他醒过来这么久了也没见另外三人有动静,不过苏浅醍估摸着自己都没事,那三个看起来也不像有事的样子,所以也不是太紧张。

苏浅醍问的一连串问题,商略一个也没回答,不知是嫌问题太多不知从何说起,还是根本就懒得搭理苏浅醍,他只是盯着苏浅醍的眼睛,低声自语,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竟然可以突破,苏家的小子还是低估你了呢。”

“什、什么?”商略声音很轻,苏浅醍并没太听清,顿感困惑。

突兀地左眼感觉一热,原来是商略伸出的手指轻轻抚过了他的眼睑,虽然对方很快就收了回去,苏浅醍还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避,“你干嘛?!”

“啧~”也不知商略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轻声乍舌,看着苏浅醍的眼神里除了原来的冷漠和懒散,又多了些玩味。苏浅醍瞬间觉得自己背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之前那种莫名的对商略的排斥感再次出现,而且无比强烈。

不过商略并没有再同他罗嗦,直接撇下他走向大门,竟是这就要走了。

苏浅醍讶异地微张开嘴,心头那股火终于压也压不住了,“我擦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姓商的,我告诉你,今天发生的事你不给出个交代就别想走。”

让苏浅醍拦了下来,商略不耐地揉揉太阳穴,他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把今天这顿餐消化了,一点也不想和这些无知的人类废话,就算苏浅醍……那也不关他的事。

“我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当我瞎的还是傻的?周拓德的案子总得要有个交代,你把凶手抓走了,别想往外摘!”

“呵,那我把她吐出来给你?”商略吊着眉头,微眯的眼中冷冷的笑意泛出,苏浅醍觉得自己真是烦透了对方这种高高在上的嘲讽,好像别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于他都不过是个笑话,不过商略的话还是成功堵住了他,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玩意儿要是没商略压着,估计谁也奈何不了,到时候别说拿凶手归案,恐怕再来多少人都是白搭。

其实他也知道,今天若是没有商略,他们几个人是肯定难逃一死的,商略说起来是他的救命恩人,可他压根感激不起来,商略的态度给他的感觉就是,对方救他们连施舍都谈不上,只能算碰巧为之,自己几个人的命在商略眼中竟完全不值钱,这种直觉让苏浅醍既不甘又无奈。

商略见苏浅醍一时无话讲,也不客气就要走,总算是还没有太不给面子,临了儿撂下一句:“他们很快会醒,镜神消失,法力也就散了。不过他们不会记得今晚的一切,你自己看着办吧。”

商略腿长步子大,走得极快,苏浅醍觉得自己不过一愣对方就没影了,这……跑得都没他迅速吧?不过转念一想到今夜商略的种种非人表现,也就释然了。

说是今夜,其实眼瞅着天就该亮了,屋内还是他们之前被镜神困住时破坏的狼籍样。陆小刀、何勇豪、安棠三人静静地昏睡在地上,一时万籁俱静,若不是那碎开的古镜,苏浅醍险些要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了。对一个唯物主义者来说,还有比撞鬼更离谱的事吗?

苏浅醍苦恼地按着太阳穴,商略倒是拍拍屁股走得爽快,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和东西,自己要怎么和局里交代啊?

警局的人很快就来了,苏浅醍乍一看那排场,还道自己私扣证据的事情败露了,心中正奇呢:就算来拿我也不用这么多人吧。那边刘海平已经走了过来,“小苏啊,怎么一个人在这,安棠他们人呢?”

“啊?哦……跟里面睡呢,累了。”苏浅醍谎话张口就来,脸不红气不喘,反正商略说那几个没事,醒来就会忘掉一切。他倒是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下意识相信了商略所言,与他往日多疑的性子颇为不符。

“去把他们叫起来,这两天也辛苦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刘海平笑道。

“怎么回去,不破案了?”苏浅醍惊讶。

“哈哈,案子已经破啦!”

“什么?”苏浅醍大吃一惊。

“不错,今天凌晨有个盗墓贼来投案自首了,说是他和周拓德做交易,去斗里倒了点东西,可是姓周的没按规矩给他钱,两人一来二去谈不拢,他一个糊涂就把周拓德害了。哦对了,他倒的就是杨萍说的那面青铜镜。这不,上面查证结案,让我带人来把这里的东西收拾了。”

苏浅醍十分不解,明明昨夜才发生了一堆不可思议的事情,让他知道了周拓德死于镜中女子之手,还有那神秘的商略与自己的梦境……还不待他静下心来理清这一切,却突然被告知案子自己破了,有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盗墓贼顶了那女鬼的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绝不可能是巧合,那盗墓贼脑抽了啊找这无妄之灾,可又是谁主导了这一切?

他的眼前浮现那一双深邃的眼眸,黑得比墨更加纯粹,总让无精打采的眼皮掩去了眼角的邪肆和眼底的张扬,显得轻佻而慵懒……

“那小林呢?他不是还在医院里?”

“啊,大概一个多小时前小林的情况突然稳定下来了,身体也不再出现高热,虽然医生也没办法解释其中原由,不过目前肯定是没事了。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有什么奇怪的家族遗传

病。”刘海平耸耸肩,肥厚的嘴唇瘪了瘪。

一个多小时前,正是商略收了镜神的时候,果然商略说的没错,镜神一死,所有法术自然也就破了。

见苏浅醍沉思的模样,刘海平轻叹一口气,厚实的掌拍上了他的肩,“小苏啊,我知道有些事你一时放不开,大哥也年轻过,晓得的,年轻人较真本不是什么毛病,可咱也得视情况而定吧。这次大哥实在跟你说,是!案子结的仓促,我到现在都没看到那所谓的犯人呢,可是上面一句话——案子结了,得嘞!你还能咋办呢?!这个时候较真那就不是较真,是犯二了!到时候就算你破了案子,能有什么好处?里外不是人!你说是吧~”

这道理苏浅醍当然不会不懂,他一听刘海平说案子结了就知道这事没上面压不下来。凝神片刻,苏浅醍吐了口气,对刘海平笑笑,“案子破了就好,昨晚挺累的,我就先撤了,帮我跟阿豪他们说一声。”

“行。”

晃晃悠悠地朝车库走去,苏浅醍自口袋中掏出只烟点燃,葱白的指尖轻夹着烟嘴,一缕灰烟袅袅冉冉,萦绕过手腕,像一丝幽叹挟着无言惆怅,慢慢弥散至青年身畔的空气中,随着那清晨的雾气,不知寒去了哪里。

繁闹的江滨公园里,人流涌动,尤其是那人工引流的湖畔绿荫下,或拖家带口,或情侣携手,三三两两簇成密集的人团。

石拱桥旁,一棵主干枯槁的老柳无力地摆着枝叶,叶片让干燥的岁月追得发了黄。在树下是两个年轻男女,两人面对着面说话,女子的脸色逐渐激动起来,身旁有三四个抓着气球的小孩追逐嬉笑过,笑声尖利。那女孩儿突然捂着脸痛哭。

青年上前扯扯对方的衣袖,被使劲甩开后,就不耐地将脸转向了湖的一面。

不知后又说了些什么,便只见女孩儿怒气冲冲地跑开了。身周或许有人注意到,但别人的凄苦哀悲又与自己何干呢?

独自站在湖畔的青年阴郁着还算周正的脸,兜了几步后,蹲到了桥墩旁开始抽烟。

正午的阳光亮得刺眼,似乎不论看向何处都是一片白光,青年心中更觉烦躁,垂着脑袋,凑近了湖面求丝毫湿凉。

香烟在指尖散发着橘红色的红芒,这短暂的生命力燃烧起来微弱而身不由己,让一双手掐尽了所有挣脱的可能,便只剩一场人为刀俎的默剧。

青年低敛着眉眼,无精打采地盯着幽绿的湖面,突然瞪大了双眼,愣怔地看着面下一小片水面。

那不大的一方绿意如一块碧玉,给磨得平平整整,映出一片清晰的世界,而此刻,那水面下隐约透出的,竟是张女子冷艳的花颜。

细长的眉,尾稍妖娆勾起的眼,笔挺尖窄的鼻,还有那唇线如画的朱唇,女子阖着眼,却透出股禁欲般的极致诱惑,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肤色白如午夜盈盈一捧月光,她的发极长,漫开在湖水中,丝丝清明,缕缕缠绵。

青年犹疑地凑近水面,那张充满诱惑的容颜静静地,让碧水环绕,无声地散发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美丽,随着眼中那张脸的越发接近,青年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他的棉质休闲衬衣的衣角不知不觉间落入水中,点开一圈涟漪……

午后的江滨公园,当空烈日也阻挡不住那热闹的人潮,纷纷扰扰熙熙攘攘地人海涌进涌出,像一锅开过火了却还在不停搅拌的粥,有人来了又走,没有一个人会注意,桥边是否曾少了谁。

☆、桥姬(1)

苏浅醍不是个业余生活丰富的人,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警局,其他时候就是呆在家里,看着不像个宅男,却也从没人知道他一个人在家都干些什么。如果你要有胆子问他,他顶多回复一句:“至少不是撸啊撸。”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苏浅醍是个毒舌兼无趣的人,破案是他热衷的事情,一个人要是热爱他的工作,别人会赞赏他敬业,但是一个人要是觉得各种犯罪事件充满乐趣并永远精神抖擞,那就会让人觉得恐怖甚至怀疑他是变态了。而苏浅醍,毫无疑问在同事的眼中,他是个招惹不起的变态。

尽管是这样一个变态,苏浅醍在看到那具尸体时还是露出了厌弃的表情,“这男的得多饥渴才能把自己撸成这样啊?”

一瞬间,所有被尸体恶心到而心情沉重的人脸上都只剩下密集的黑线。

这是一具刚从江里打捞出来的尸体,可以看出是个男人,衣冠楚楚,打扮也较年轻,但是尸体本身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正如苏浅醍所说的,虽然在江里不知道泡了多久,但是尸体完全是枯槁皱巴的,如果一个男人能够做到精尽人亡,大概就是这幅模样了吧。

戴着白手套的法医直起身来,表情凝重,“没办法判断详细的死亡时间,只能根据骨头来鉴定死者年龄大概在23至28之间。”

“就这些?”

“你别为难我,你看看他都变成什么样了,全身都干枯了,一点血液不剩,那皮要不是在水里泡着,这会儿就能撕下来当纸用,总之更深入的我得回去慢慢检查才能告诉你。”看得出白手套的心情不太好,也就是他们这种日日跟死人打交道的,开起这种玩笑来才随心所欲,苏浅醍还没如何,身后正握着纸笔的陆小刀脸都皱到一块儿去了。

“发现尸体的人呢?”苏浅醍问周边人。

安棠闻言走上前带路,“在桥边休息呢,吐了半个多小时了。”

那是个拾荒的中年男人,本就沧桑的脸在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以后,更是皱缩成了一颗核桃,萎靡地蹲在江上有些年纪的石板虹桥的桥墩下。

苏浅醍了解了一下,这个男人在这一带拾荒已经两三年了,今天凌晨天光微放的时候他来到江边沿着江堤捡拾垃圾,也就是在翻看一座垃圾堆积物时,他发现了与垃圾混杂在一起的尸体,一开始没看到四肢,他还以为那是件被丢弃的衬衣,本想掀开来看看下面的东西,结果抓起来一看……

“你每天都来这却是今天才看到尸体?”

“不是的,我咳咳……我前一段时间,身体不好,江边咳……这儿离我住的地方,有点远,所以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来江边了。”男人面色枯黄,嘴唇发白,看起来的确很虚弱。

“你能确定一个星期以前还没有尸体吗?”

“可以的!我真的是第一次看到,看到……那那那个,桥边是垃圾堆积最多的地方,我每次都不会错过检查的。”拾荒人显得又惊又怕,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言辞上又想怕冒犯了什么一般小心翼翼。

苏浅醍点点头,这么说来,这具男尸至少是在一周内被抛在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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