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漫漫,凌厉的寒风卷走城市的尘嚣,露出几颗稀疏的星子。
凌羽发觉自己又回到了诊室里,有一阵风从窗口吹进,吹到他脸上,柔软又和煦,天蓝色的帘子随风拂动,这里的一切,似乎加了柔光滤镜,每一处都朦胧着看不真切。
就连江楚茵的脸也是同样,像是罩了层雾,她摘下口罩,露出凌羽记忆中的那张脸,她很少笑,但此刻那抹淡色的唇正绽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她说:“凌羽,好久不见,我早就认出你了。”
这时凌羽忽然高兴起来,他就知道这么多年江楚茵必然对他念念不忘,方才没认出他来,肯定是和他逗着玩呢。
反正她已经和自己坦白,那么他也不是不能暂且原谅她。
如此想着,不防之下他的唇上一热,脸颊处麻痒不休,是江楚茵的呼吸洒在了上面 ,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丝毫动弹不得,柔柔软软的女人躯体藤蔓似的缠住他,唇上似是触到了一捧棉花糖,他抿到丝丝凉滑的甜意。
凌羽几乎忘了眨眼,他盯着眼前的人,她惯常平静的眼眸里此刻只盛着他,仿佛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像朵攀岩的凌霄花,全心全意地温顺地绽放在他的枝头。
后来她指使着自己的枝丫,毫不顾忌地往他遮蔽住的皮肤上钻。他裸露着的敏感地被温热的手心包裹,那处涨得发疼,但总也寻不到出口。
但他一眨眼,恍然间场景就换了,凌羽发觉自己坐在了高悬的钢丝上,下方是急速流动的岩浆,撞击在黑色的岩石上溅出滚烫的飞沫,他看不到江楚茵,但她仿佛无处不在,掌控着他摇摇欲坠的躯体,苍白的指节虚虚环握住凌羽红涨的分身,不经意地触碰便能带来一阵难耐的痉挛。
“这么难受呀,那我帮帮你吧。”
认识江楚茵以来,凌羽深知她的脾气秉性,这类轻佻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说的,但当时的他并不怀疑,放任自己的感官沉溺在这场幻想中,他感觉自己在坠落,脸庞已经感受到干热噬人的炎风,面前是翻涌的橙红色岩浆泡泡,江楚茵尤在耳边说话。
“你经常梦到我吗?”
心脏猛地被捏紧,凌羽大大喘了几口气。
对啊,是梦,不是梦的话,江楚茵怎么会吻他?
就在身体即将落入岩浆的时候,凌羽及时睁开了眼,他感觉到了被子的潮热,因为他出了一身汗,但只有一处是冰冷黏腻的,时刻提醒着他,方才的欢愉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是他多年以来无比熟悉的梦境。
因了这回梦遗,凌羽坚信自己好了,毕竟都不用自己动手,他的老些子孙就自己流了出来,是以他又是龙精虎猛的一条汉子了,毋庸置疑。
…………
泌尿外科近两年只招了江楚茵这一批大夫,一共叁人,两男一女,虽然岁数相仿,但江楚茵和他们聊不到一块儿去。
他们都在念博士的时候结了婚,现在孩子都有了,每天考虑的是,怎么做点副业养活老婆孩子,还讨论一些诸如隔壁科室的老教授一大把年纪抛妻弃子娶小媳妇,妇产科的男医生和待产孕妇看对眼了,孕妇生了孩子之后倒是冷静下来要和丈夫好好过日子,但那大夫却不依不饶,抢着要插足别人的婚姻,之类的八卦。
唾沫横飞之间,情节细致的仿佛他们夜里不回家照顾孩子,反而专门趴了人家的床底。
江楚茵不屑融入到他们之中,有这些时间写几篇论文,或者看一些最新的手术视频精进自己的技术才是正事,虽然话不投机半句多,但她也明白,同事之间虚伪的平和还是要保持的,所以她时不时地给他们送些小礼品。
每隔一段时间,佟子杰都会收到江楚茵送的礼物,几块做工非常精致的手工皂,一开始他和另一名同事还会真心实意地夸奖一番,后来变为客套地夸奖,最后便麻木了,甚至想要断掉她例行公事式的联络感情。
那些肥皂他家已经放不下了,就算家里有十八口人用也赶不上她送的速度,只能送人了,逢年过节走亲访友必然要拿上几块手工皂做添头,前几天给他出了五伏的小侄女过满月,他才又送了叁块出去,可怜那么小的孩子就得用香皂洗脸,皮肤洗得薄了她负责吗。
偏偏没法和她说,这姑娘有点轴,怕是领会不了他们委婉的深意。后来他们甚至开始考虑合伙开个淘宝店,把这些东西卖出去,也算是个不错的渠道。
今天周六没有门诊,他们这些住院医还算清闲,另几位同事休班,只剩下洛子杰和江楚茵。
“走吧,去吃饭。”洛子杰拍拍她的肩膀说。
“你先去吧,我等周繁呢,他上午有台手术,一会儿就出来了。”江楚茵手下飞速地敲着键盘说。
“周繁也不休息呀,是不是为了你特地换了班?”洛子杰声调渐高,有些调笑的意思。
江楚茵浅笑了一下,并不说话,洛子杰总能揪着这些毫无意义的事开她的玩笑,是与不是有什么重要的,接下来很有可能还要再接一句,“周繁可真是好男人,好好珍惜。”
周繁固然不错,但另一半是否称得上一个好字,只能是伴侣才有权下定义,旁观者光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就能看出周繁是个好男人了?真是无聊透顶。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江楚茵的肩膀被人搭住,那人浑身带着一股手术室的消毒液气味,说:“干什么呢?我来了你都没发现。”
“哦,在写论文。”她抬头看了一眼,站起身来问:“手术顺利吗?”
“顺利,想吃点什么?”周繁牵住江楚茵的手向门外走。
“随便吧。”她答。
时过叁天,凌羽果不其然地又来到了医院,那日虽然是好了,回去又做了春梦,还发了好大一回洪水,但那天过后,他无论怎么自我耕耘,甚至想着江楚茵的手法,他那根不争气的东西都没站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人一旦萎了,重振雄风是很不容易的事。
他颓丧得连号都忘了挂,迷迷瞪瞪地上了楼,这才发现今天是周六,不接诊,只好原路返回。
但他又不想原路返回,也不知道江楚茵此刻在不在医院,心里潜意识想看见她,但面上只说自己是想溜溜弯儿,便往住院部那处去了。
在医院里的凉亭处晒了会儿太阳,凌羽才觉得自己身上有点热乎气,松了松肩膀打算再走走。
凉亭对面是医院的餐厅,大约两层高,凌羽一抬眼,就看见江楚茵从餐厅里走了出来,没戴口罩,她如今褪去了高中时候的婴儿肥,掩藏着的锋芒展露无遗,从远处看整个人薄的像冰片似的,又冷又锐利。
凌羽无端打了个寒颤,他揉揉胳膊,上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加快了些脚步,想再近点看看她,可这时她身后突然出来一个男人,大约比江楚茵高半个头,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穿着白大褂,却总让人想起,旧社会那些留洋回来的先进青年,长袍马褂碰上西洋怀表,斯文儒雅揉着精神焕发。
那个男人毫不避讳身边人的眼光,牵着江楚茵的手放在自己口袋里,随后一起走进大楼。
凌羽也跟了上去,却见那个男人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蹭到江楚茵耳边低语几句,随后依依不舍地在她唇上轻啄几下。
江楚茵脸微微泛红,羞涩地推开他,左右看了一番,推搡着让他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