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疼出来的。
第一世的时候,因为用了新型药有副作用,他也经常如此,不过是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倒也不觉得如何难为情。
只是整个人疼得不想动,便怔怔地坐着,像个木偶娃娃一样啪嗒啪嗒往下落泪,好半天才勉强攒了点力气,揪了帕子自己擦掉,然后继续发呆。
当然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待遇没以前好,那时候,即便是极为严肃的父亲,都懂得主动给他擦眼泪,也从来不会因此而觉得他不够男子汉。
一般人疼到极致会发疯,会歇斯底里地喊叫,馥橙却从来不这样。
医生以前说,他的表现更像幼童,疼到极致反而很安静,幼童是不会说话没办法表达,他是不想表达。
因为即便开口说话,除了告诉父亲母亲,自己「疼」之外,也无济于事,形容不了万分之一的痛楚。
而如今也不会有母亲过来拥抱他,不会有父亲给医生施压给他打针减轻他的痛苦,即便那会让他的生命变得更加短暂。
馥橙安静地合了眼,气息微弱。
身上的亵衣再次被冷汗浸透,粘在身上极为难受,冷意彻骨。
他却没有动,漂亮的眉眼一点表情都没有,平和得像是睡着了。
他觉得这样能骗过春喜,起码别把俞寒洲叫回来。
因为要是俞寒洲来了,为了不疼到发疯,馥橙还真有可能瞬间屈服选择投入对方的怀抱,那一切就都完了。
馥橙轻轻吸了口气,默不作声地拖了条帕子擦掉眼泪,当做无事发生。
他得做条坚强的小被子,不就是没人帮忙擦眼泪,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生理性的泪水,他流过一箩筐,再来一箩筐也不打紧。
只是他忘记了一件事,这个世界是有习武之人的。
对于练武之人而言,他们不想让你知道他们来了,那你就一定发现不了。
馥橙不过刚刚擦完第二次,正疼得双眸微合,有些失神地看着墙角朦朦胧胧的落地钟时,耳畔便拂来一道灼热的气息,夹带着成年男子低沉的嗓音,有些亲昵地钻进耳中,烫得他整个人晕晕的。
“宁可自己躲起来受累,也不愿同本相寻求庇护?”
——
暧昧的气息拂过耳畔,又不容拒绝地钻入耳中,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这阵带着暖意的痒,逼得榻上的少年单薄的脊背止不住地轻颤,纤长的手指也无力地抓住了盖着的锦被,看着荏弱至极。
馥橙几乎有些迷糊了,往日澄明的双眸此刻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视野中一片朦朦胧胧的光影迷离,甚至什么都看不清。
他疼得意识模糊,却被身旁那股温暖的气息所引诱,仰起的纤长脖颈瓷白而细腻,美得仿佛被迫献祭的天鹅。
可他根本没有力气去求助,连动一下手指都不能。
滚烫的热泪疼得又扑簌簌往下落,只是这回不再需要他自己努力拿着帕子去擦拭。
相反,第一颗泪珠不过稍稍滚落下来,便落入了另一只手掌,融入了男人滚烫的掌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