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绮翻了个身,没有回应。
如果是苏宝珍此时此刻被拍拖男友承诺这样的誓言,一定好安心好享受,可她是苏绮。
是必定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苏绮。
她们不一样。
第二天唐家菲佣早早就到,带着一应清淡餐食,她猜想其中定有唐太手笔。唐允被医生看诊吵醒,脸上挂着迷茫,难免对菲佣没有好脸色。
她单手扶着一碗粥缓慢地送进口中,余光瞟到他靠在那一动不动,像是发脾气。
“你不要大清早就扮阎王,谁见你都要衰整天。”
唐允脸色阴沉地睨她,“那你知不知一位病人最重要的是休息?”
苏绮又抿了一口粥,“我认为良好作息与饮食更重要。”
唐允嗤笑,满不在意。
“明明是你非要以身犯险,为什么好像我欠你一样?”
他笑容逐渐缓解,有些得意的坏,又用左手去摸她上了夹板的那只手,弯弯绕绕的,没什么章法,抒发情绪。
“我想尝你的。”
苏绮暗骂一句“夭寿”,宝珊灵魂归位,上身唐允,语气中居然有撒娇意味,太可怕。
懒得与他计较,都怪自己心太善,被他救下就忍不住变温柔,好贱好贱。
苏绮抬手喂他一口,文火煮出的白粥,没什么味道,胜在口感软糯,唐允或许觉得里面加了糖,甜滋滋,咽下一口要个不停。
苏绮面无表情地招呼这位太子爷,深深笃定他再逞少爷脾气她就会对他进行“病房谋杀”。
他心情愉悦,又开始讲话,“我等下就要出院,这间医院太衰,外面都是寿衣店,门口摆纸扎公仔,卖花的都不见……”
迷信且幼稚的小朋友,苏绮化身喂饭的菲佣,任他胡乱讲。
一碗粥还没食完,有贵客前来探病,本就不是唐允想见到的人,还捧着一束鲜花,更刺眼。
“温大少好迅速。”
温谦良假装看不到旁边苏绮,“家父差我来探病。”
苏绮刚要收回手就被唐允拽住,“我还没吃好。”
明知他故意与温谦良博弈,她成为拉扯的筹码,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等下再吃,有客人来你能否礼貌一些。”
唐允揉了揉她的手,笑得阴森,“好,等下你继续喂我吃。”
温谦良面无表情,确信唐允苛待于她,更别说苏绮手臂明晃晃的伤。
她心不在焉地出去放风,留给两位宽阔空间明争暗斗,走廊尽头的窗户看过去,果然医院后面一条陋巷寿衣与殡葬业繁荣,唐允深夜入院,观察力倒是不弱。
温谦良斯文开口:“昨天唐叔也在酒会,闻讯连忙离开,Daddy挂心便让我来探望,盼你早日康复。”
场面话,应当又多余。
唐允手指胡乱敲着身前桌板,目光玩味审视,“别人不知我昨夜为何发事故,温大少还不知?”
温谦良解开一颗西装扣,从容坐在床边不远的椅子上,无奈开口,“小唐先生这是什么意思?社团之间的事情,生意人不懂,也无法插手。”
“你老豆知不知你去油麻地夜总会啊?温大少。”
“我已经成年许久,独身自由。”
“哦?自由到同别人女友搂搂抱抱,你作风好差。”
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握拳,温谦良还是淡笑,又松开拳头理了理袖扣。
“你不了解她。”
“你了解她?”
“她昨夜为家人哭泣,那样靓的一张脸,谁能坐视不理?”
唐允冷笑,他没见过苏绮为家人哭泣,可她昨夜还在他怀里流泪,差不多,一样惹人怜爱。
“哦,看来温大少代我安慰她,我是否应该登门致谢?”
温谦良始终挂笑看他,“不必,我还想找她做法事,希望到时小唐先生不要再胡乱臆想。”
……
温谦良走后,唐允独自在房间里发呆许久,品味温谦良随口讲出来的话,好像与苏绮的串供,后知后觉不寻常的意味席卷。
唐允拿过电话拨了个号码,“把温谦良给我盯住。”
苏绮无声推门而入,话筒那头的人还在讲,唐允直接打断,“晚些报给阿正。”
收线,电话丢旁边,一气呵成。
苏绮凉飕飕地问:“粥还喝不喝?”
唐允摇头,“凉透了怎么喝?”
她也有自己的骄傲,看着桌面上各色菜品没动过几口,还是冷脸收起,放到一边。
唐允又生硬地问:“你不饿?”
“被你气饱。”
“……”
那天上午,暖风透过病房的窗,云层阵阵拂过太阳,阴晴不定时,苏绮坐在椅子上,搭在床边小憩。
唐允明明起那样早,那样困,躺下去又变得毫无睡意。动作缓慢、忍着疼痛翻身,右臂好像装甲机器,笨重又麻木,一只手还能动,凑近了帮她拨开一缕挡脸的碎发,小心翼翼不自知。
他想好多,可惜没弄清楚什么实质性信息,只好躺在那发呆,偶尔忍不住还要碰她几下。
本港靓仔那么多,这里是最讨人嫌的一位。
唐太带着煲了一上午的汤亲临,站在病房外面停顿许久,把一切照收眼中。
短暂失去开门破坏美好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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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圈仔:从内地到港澳台从事黑社会活动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