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人送黑发人,亲自看着唯一的仔火化,再举办葬礼,也是迎来送往的大事,可惜是白事。
苏绮与阿诗一同出行,北仔没跟,墓碑上照片里的人年轻正盛,露一口白牙嬉笑,永远定格在那瞬间。
汤浚昌。
小小一只瘦猴身形,阿昌个子长得晚,苏绮刚到庙街那年,他还没自己高。
汤伯多次想搬回新界,汤师奶不准,非要阿昌在市区长大,没想到良好教育他接收偏差,染上了毒,再也没有未来。
汤记彻底关门,随后匆匆出兑,汤伯汤婶心灰意冷地返回新界养老,南街再无地道濑粉。
苏绮内心哀痛,无力感与自责感充斥全身,消沉许久。
七月送别汤记,七月也有新开始。
台风季缠绵数月不断,下旬好不容易放晴两天,赶上唐允生日。唐太喜上眉梢,直说意头太好,应当上山捐献功德,回馈天公恩赐,苏绮应承给她选个吉日,一团和气。
那天他订好包厢晚上热闹,Tree Bar全场免单。下午凉风阵阵,只有苏绮兴致缺缺,回过神来已经出红磡隧道,拐东九龙走廊,车是他新宠的一部,目的地是他钟意的飞鹅山,开心加倍。
车速过快,风声盖过双耳,苏绮被迫与他一起心跳加速——她过去喜静,绝对不能接受这些。
半山腰的位置,七拐八拐,苏绮便看到地上如蛇卷曲的水管,周围无人。
明明今天是他二十七周岁生日,却化身小朋友、洗车工,投硬币在水龙头上方,水管开始出水。
他显然有备而来,口袋里掏出一把,叫她通通投进去,自己提着水管往车上滋。
苏绮默默地投,听唐允讲:“以前与阿正经常来这里,当时投的是游戏币。”
她闻言露出今日第一抹笑,似是嘲笑,“这种衰事你讲得好得意。”
唐允不在意,明明车子不算脏,他偏要浪费水资源,“那时候好穷,能省则省,所以现在要你多投一些,当我补偿他。只是从未见过老板,恐怕人已经不在。”
苏绮凶他:“你讲些好话,不要咒人。”
他用手指顶在出水口,水柱四散迸裂,回头看她,看她身后。
忽然做惊恐表情,恐吓苏绮:“你后面……”
荒山野岭,她下意识往唐允身边跑,没想到被他拿着水管对准,水流溅在身上。
知道自己上当,苏绮叫着冲向唐允,伸手试图夺过水管。两人扭打在一起,飞鹅山草木峥嵘,此处僻静安宁,姑且算作一对少男少女在嬉笑打闹,水喷到处都是,谁也没能幸免。
后来夺水管不成,演变成她单方面殴打他,花拳绣腿,唐允轻易就把人制服。
玩也玩够,闹也闹够,他记不清车子里有没有毛巾,不由分说地把怀里挣扎尖叫的人抱起来,塞进车里。
苏绮还在骂他:“痴线,扑街,你发癫,非要我一起做落汤鸡……”
唐允把人按下,发现没有毛巾,转而跟她说笑:“你不开心?每天一副死人脸,我看死了仔的不是汤伯,是你啊。”
苏绮沉默几秒,又挥手打他,“那也不代表你可以搞我,头发……”
他一只手已经探进裙尾,逐渐改变氛围,越凑越近,“我不可以搞你?”
苏绮知道阻止不了他随时随地发情,还是要试图反抗,拽他手腕,“光天化日……”
“不可以也没关系。”
刚松一口气,他又说:“你搞我吧,阿嫂。”
语气恳切,认真诚挚,苏绮强行憋住笑容。
她相信他绝对做出来——在印花精美、金线装裱的邀请卡上写下这句话,再穿一身正装隆重送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