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沉絮觉着她得与李岷解释一番,至少要将今晨所说的话转圜回来。
可是……该从何处下手呢,他的心思她大多时候都是猜不透的。
沉絮阖眸,将今晨的景象在脑海中一一划过,最后定格到了他所枕的软枕之上的那股浅淡药香。
李岷所服的药汤她闻过多回,只是闻上一闻心口便不甚畅快,几欲呕吐,可他不同,他总能眉头都不皱的将其尽数咽下。
思及此,沉絮心中立时有了法子,招来兰韵,附在她耳畔低声吩咐。
兰韵应是,打帘而去,不一会儿回转,手中提了一方食盒。
“主子,办好了,从小厨房要来的甜渍青梅,味道比之蜜饯好要好上几分。”
沉絮小心打开食盒瞧了眼,拇指盖大小的青绿梅子上面盖满了糖霜,瞧着便有食欲。
她接过食盒想要去寻李岷,方迈出一步又侧身往几案那处行去,“兰韵,研墨。”
墨锭化开,沉絮执湖笔粘上些许墨汁却在下笔只是顿住了,她方才是想着,若是待会李岷不理她那便写下缘由顺手递予她,可眼下似乎有更好的法子,一个叫他无法拒绝的法子。
思忖间,湖笔上浸染的墨汁滴落到宣纸上,晕开大团墨迹,沉絮将脸埋得低了些,扯过那一方废了的宣纸,再度落笔。
将心中所想的话全数写尽后沉絮面上红了个彻底,她将那方宣纸折了又折,藏匿于那盘甜渍青梅底下,后将盒盖阖上,不顾一旁立着的兰韵,掩面离开了营帐。
行至李岷帐前沉絮才顿住匆忙的脚步,见帐外立着的内侍要启唇传唤忙抬手示意他噤声,暗暗吸了一气为自个儿鼓劲,提着食盒的手因为跟着紧了紧。
方掀帘入内,一股子药味便涌入鼻腔,沉絮抿了抿唇瓣,竭力压制住喉口翻涌的恶心感,甫一抬眼便见着了搁置在李岷身侧还冒着热气的药汤。
他又搁在一旁,到时再寻个由头不喝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哥哥便是这般作弄自己的身子?“
她的声音在不自觉间带了些怒气。
李岷动作好似顿了顿,可到底还是未曾抬眼瞧她。
果然,还是生气了。
沉絮在心中微叹,提着食盒朝他那处走,“磕哒”一声,食盒触及几面,沉絮拿开了上头覆着的盒盖,也不顾及他这会儿正在批的奏章,径直压在了上头。
李岷这才挪眼瞧她,似是并未听见她方才那话,眸底带了丝疑问。
沉絮权当做看不见的,掩着唇将面前那碗黑漆的药抵至他唇畔:“先前絮絮服药之时可不似哥哥这般推却。”
李岷不可置否,却又微微偏头错开碗口,摆了一副‘任你如何说我今日都是不会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