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怕猝死,”朱砂揉着胸口,笑着说,“回去养精蓄锐,准备干掉那位零败诉的‘俏判官’。”
易言道:“那么,再见。”
朱砂微笑:“再见。”
他原地站定,望着她一步一步走向电梯,然后电梯门缓缓关闭。
这时,他才意识到,他应该送朱砂回家。主动送一位心脏不舒服的女士回家,不能算图谋不轨。
从第一次乌龙打拳至今,已经过去了两年,他们应该可以称作熟人。
哪怕他进了她的家门,帮她烧一壶热水,或者做一顿简单早餐,再嘱咐她好好休息,都是合理而正常的社交。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告诉她,不要轻敌,尹姓检察官很难对付。
于是,他没有去洗澡,带着满身汗水,按下了电梯。冲出大门时,正好看见朱砂坐上出租车……
再往后,又是好几个月没能偶遇的时间。
不久后,海鹅案的报道持续占领纽港市头条,新闻小报处处都是她和尹铎的绯闻,两人几次在法庭上公然调情,为此尹铎还被法官警告过一次。
他不了解朱砂,也不知道绯闻的真假。
所有关于她的消息,他都是靠“听说”。
朱砂也真的没那么重要。
她现在是一个熟人,一个潜在客户。
果然半年前,朱砂带着多莉生物的资料找上了门。
朱砂让他看她手机上的资料,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私密的实验报告,这是一场不干净的内幕交易。
他知道如果他顺着朱砂想听的方向说多莉生物是个值得做的项目,他可以每周都和朱砂约一次午餐。话题从多莉生物开始,然后他会介绍几家值得重点观察的生物医疗公司,如果顺利的话,几个月后他们会从熟人会发展成朋友,也许可以约着打几次拳,或者喝咖啡,自然而然去拳馆楼下的简餐餐厅分享七又四分之一勺的秘密。
但是多莉生物确实不一个好的选择。
人类可以探索极限,但科学终归有伦理限制的边沿。
作为一个顾问,他将科学怪人介绍了给朱砂,没多久就听说了那场铠甲大逃生和一冰箱的白玫瑰。业内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师兄,红皇后只嫖不约。
师兄怎么回答的?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喜欢她,没有别的意思。
轰隆——
闪电划破天际,大风几乎令两侧的行道树对折。
雨刷反复刮过车前窗,雨雾流下挡风玻璃,轮胎唰地压过水洼飞溅起污水。
易言手握着方向盘,脸色凝重,眉眼压紧。
窗外夜雨哗哗而下,车内一片安静,就在那平静的声音中,恍惚有两股声音响彻在耳边,随着语句越来越清晰,就如同有一把锋利的刀片生生割裂着听觉神经。
他听见自己平静地说:“晚上见。”
紧接着又听见朱砂笑着问:“你后悔早上没约我?”
“晚上见!”
“你后悔早上没约我?”
“晚上见!”
“你后悔早上没约我?”
……
他们只是普通地偶遇了一次,他其实也没有多么喜欢朱砂,他是个要获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没有精力约会恋爱,现在这个距离正合适,顾问与客户、打拳的朋友,如果只是一夜情对象,可能会尴……去他妈的吧!
易言踩下刹车,猛打方向盘!轮胎在柏油路面上拖出尖锐刺耳的鸣响,保时捷911在夜色中一个漂亮的三角掉头,如同从黑暗破出的怪兽瞬间冲破了雨雾,轰隆着奔回他来时的方向!
初遇那天,他走进更衣室,磨蹭了五分钟,所以才没能问出朱砂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楼下吃早餐。
今天早上,他刚一走进更衣室,连锁都没有开,直接就转身出去,连步速都没计算,就匆匆穿过走廊——
他想问:“如果你没有男伴,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陪你一起去黑珍珠之夜?”
然而当他走出拐角,走廊上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他砰的一声推开训练室的门,教练愕然抬头,疑惑道:“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着急?”
“朱小姐呢?”
“临时有事走了。”
……
仪表盘指针直逼一百二,城市灯火瞬间化为模糊的光影被远远甩在身后,黑暗中对向闪来雪亮的车灯,易言眼底猩红,毫不犹豫猛打方向盘擦着电花火向远处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