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帘缝隙中洒入,在地板上投下点点光影。卧室里的黑暗宁静又暧昧,天鹅绒棉被随着平稳的呼吸声起伏。
床头柜上的电子表陡然从11:59跳动成00:00。
下一秒,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猝然划破静寂!
顾偕一个激灵猛然翻身坐起,手往床头柜上一捞摸了空,紧接着翻身下床,从地板上捡起了屏幕破碎的手机。
柏素素从熟睡中惊醒,窸窸窣窣坐起来,柔声问道:“怎么了?”
温香软玉攀上顾偕的肩膀,但他仿佛毫无察觉。屏幕幽光中,他的脸色青白,一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地图。
——红色经线与黄色纬线纵横拆开,经纬度数字旋转着浮动,地图尺寸瞬间放大,从国家、城市精确到街区,那颗本该跳动红色闪光点死亡般静止了。
搜索中……
警告异常!
他点下刷新符号,手指止不住发抖。
搜索中……
警告异常!
顾偕当即站起身,两三步冲出卧室,智能电灯有所感应,一扇扇落地窗接二连三亮了起来。
柏素素叹息一声,赤脚跳到地板上,啪地拉开窗帘,只见夜色中麦卡伦亮起车前灯,如同低吼的野兽,轰一声从窜进了黑暗里。
黑夜似浓墨般得化不开,忍冬树影飞快向后掠过,模糊成一片朦胧的深绿。
顾偕死死抓着方向盘,仪表盘指针飙到了二百一十迈。
——朱砂植入皮下追踪器一旦报警,要么是她的心率降到四十以下,要么有人从胳膊里把它剜了出来!
·
黑烟随着凌晨的海风直线冲上天际,直升飞机在山顶盘旋探下晃动的光柱,照亮了山崖下两辆报废的路虎。
一辆银色法拉利从侧面被撞进了山体,车厢右侧全然挤成了钢材废铁,泄露的汽油在路面上拖出一条几百米长的黑色直线。满地尽是零碎的玻璃碴和汽车零件,俨然诉说着片刻前这里发生过一场多么惨烈的撞击。
五辆厢型车在狭窄的山道上依次排开,狼眼手电光在山林和悬崖边交错闪动。一群戴着白色手套的痕迹检测人员蹲在撞废了车身旁边寻找蛛丝马迹。
顾偕靠在悬崖栏杆上,冷冷看着他的私人安保队工作。
他出来得急,衬衫扣子胡乱系了两下,阴冷潮湿的海风正从扣子错位的缝隙里呼呼往身体里灌。那张万年不化的冷脸上青白森然,依然一副镇定冷静的模样,却无人知道他插在裤袋里的手正抑制不住发抖。
过去这一小时里,他有三个未接电话。
白清明、朱砂和莫测。
他只是错过了这三通电话……
而现在,朱砂、莫测和邵俊全部失踪了,只剩下了一个白清明,有效信息只有一个:
“朱小姐收到了狼崽子出车祸的照片,对方要她凌晨一点送五百万到戚哲码头,她说这是邵俊自导自演的,折腾不了多大的水花,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打服了,所以就没带保镖。”
顾偕闭上眼,全身冰冷的麻木,唯一剩下感觉就是从心脏正向外扩散的剧痛。
……为什么偏偏要扔掉手机?他为什么就没有一次能在朱砂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顾先生——”
顾偕瞬间睁开眼。
痕检组长走到顾偕身前摘下了口罩,正色道:“我们推测,事发当时应该有两辆车一直跟着这辆法拉利,这条路没有路灯,不开车灯的话前车几乎察觉不到,这里是一个大转弯,应该是快上弯路的时候,后面这两辆车打开灯,故意暴露,引法拉利加速甩开自己,但是这时候对面方向也出现了两辆车。”
顾偕皱紧了眉头。
对方前后四辆车夹击,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伏击。
“这条路窄得只能通过两辆车,法拉利的驾驶员应该很冷静,反应也很快,而且特别强势,就这么贴着悬崖壁强行往外顶,把对面的路虎全撞下去了。而法拉利是右侧擦着山体护栏,副驾驶室的破损更为严重,”组长松了口气,“所以,我们判断,驾驶员还活着。”
几名痕检飞快的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疑惑。本以为这个消息会让老板稍稍放心,可顾偕脸上没有一丝松动,甚至那双渗着寒冰的眼睛还盯着组长,冷冷道:“说点我不知道。”
“以及,我们在车里发现了这个!”
组长面色尴尬,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举起了一个透明证物袋,其中赫然是一朵发蔫的白色兰花。
顾偕的瞳孔一瞬间缩紧!
阴风从山谷中盘旋升起,呼声涌动如同野鬼的哭嚎。
顾偕眯着眼望向漆黑的夜色,强行压下心底的异样。他然后掏出手机,拨出安保队长的电话,说道:“带上十个身手好的人,立刻跟我去地下街。”
·
“二十年前,纽港的五大帮只手遮天,永岭街以南全是沈算子的地盘,我们沈老大迷信、爱周易又没文化,整天拿着挂镜给兄弟们占卜,结果无外乎四个字:血光之灾。呵呵,不过混黑的谁能逃过四个字呢。”
“他给我和我兄弟的卦说,我们两个人迟早得死在女人手上。啧!死在女人手里我不情愿,不过死在女人身上我还是乐意的。你猜怎么着?那年沈老大娶小老婆,婚礼上兄弟死了六个,条子也死了六个,六六大顺!我们兄弟命好,八字占六,风生水起。”
“沈老大要借我们翻运,一个抵命,一个顶罪。明清小说里侠客写夜行八百里取上将首级,我和我兄弟,两个人,没支援没后备,大摇大摆走进酒宴,从那以后,永岭街以南变天,我顶了沈老大的位置,我兄弟洗白上岸。我今年四十岁了,也就是沈老大死的年纪,现在想来,那一卦不无道理,谁想得到条子的卧底能愿意躺到床上去当小老婆呢,所以这些年我对女人都多留个心眼。”
“红寡妇一战叫价二十万,这在地下拳馆已经是明星级别了,所以朱小姐,失礼了,我到了怕死的年纪,不得不防着你点。”
朱砂面无表情地坐在茶桌后,两只手背在身后被手铐锁在椅子腿上。茶桌上金兽香炉口中袅袅逸出白烟,与这满室的幽静檀香相左的就是她面前的茶杯——一根塑料吸管从茶壶嘴里伸了出来。
她问:“既然是兄弟叙旧……请问您贵姓?”
对面的男人的相貌与他满口粗鄙的言语十分违和,皮肤偏白,五官斯文,金边眼镜在徐徐烟雾中模糊不清。
男人笑了笑,说道:“免贵姓陈,单名敖。”
——以下不收费——
相信我,我绝对比大家更着急完结第二卷。完结以后我能歇几天,就算为了休息也会飞速写的。但是剧情真的没办法再减了……
以及今天没来得及校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