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离去,楚靖便笑了面容,眼光上上下下不住打量起眼前男人。
白面薄唇,五官清秀,一双凤眸目如秋水,笑时,薄唇微弯,清洁又高雅。
他穿了件青竹细叶长袍,棉麻的,质地不算上乘,却是干净朴素,衬得那张白面更是雅净。
他又笑了笑,楚靖回过神来,道:“公子哪里人氏,举榜几名?以往在何处高就?可有做过教书先生?”
她照贯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苏子卿却是淡然一笑,一一作答:“灵宝人氏,自幼身患隐疾未曾参士,也未有做过教书先生。”
“这……”楚靖故作愁眉,心下却是欢喜。
这男人无半分经验之道,连先生都未曾做过,以此把柄她也可压一番月银。
“夫人想听何曲子?”
他突然发话,恍得楚靖猛然回过神来,虚惊摆手:“都可,弹你拿手之曲便可。”
苏子卿微微点头,伸手抚上石桌上琴筝,长指轻挑素拨。
楚靖不甚懂曲调,但却觉得他弹得极好听,甚是入耳,调子高扬时宛如嵩岳,低亢时又犹如鹃啼,嘈嘈切切,当曲共天。
“夫人听过此曲?”他歇了琴,抬眸笑问。
楚靖却是窘了神色,她哪懂何曲赋,虽是开了这永麓学庄,却也是忙得无心修习书墨,但她也不想被人瞧出自己孤陋寡闻,遂不动声色转了话语:“公子琴技的确甚好,如此我便长话短说,永麓学庄夫子的月银是按才学,按其下学子人数奉发,谁与谁的月奉都不相同,公子觉得,每月多少奉银合适?”
闻言,苏子卿顿了顿,倏尔一笑,大大方方道:“十两每月,要管食宿,夫人可愿?”
“十两?”楚靖愣然。
见状,苏子卿皱眉:“多?”
闻言,楚靖忙摆手笑声:“甚好甚好,便依公子……不对,该称为夫子了,便依苏夫子所言,每月十两,管食宿,且我每月再多加三两,便当是给夫子的辛劳费,其他先生,可都未有如此待遇。”
楚靖笑得温和可亲,其他夫子,每月不算辛劳费,都要近二十两,这男人,只要她了十两,到底是没什么处事经验,谈商作话便也生嫩了许多。
她就着桌上茶水倒了两杯递给他,举杯款款道:“苏公子才情横世,乃我永麓学子之福,往后学庄还要多仰仗公子。”
苏子卿悠然笑面,自她手中接过茶水:“夫人谬赞,子卿一介盲夫,不过是来向夫人讨口饭吃,还要多谢夫人收留之情才是。”
他仰头以袖遮容,先行饮了茶水,楚靖却是微微一愣。
适才那番话语,她总觉有些耳熟,却是如何都想不起来,抬眸见他放了茶盏,便也仰头饮了茶水,笑语道:“我带夫子去学堂熟悉一番。”
说着,起身拂了拂裙带,便朝亭外行去。
走了两步,又忙回过身来,神色窘然帮他推着轮椅,她怎得忘了这男人行走不便,适才一开心,只顾自己大摇大摆走在他前面,现下想来,当真是太过失礼。
一路上,两人都未言语,走过柳湖时,他漠然回头朝身后道:“适才的曲子叫广陵散。”
闻言,楚靖黑了面容,这男人是在笑她才疏学浅,孤陋寡闻了?
过了柳湖便是两条茬路,她推着轮椅走了鹅卵石之道,木轮滚上去,一阵“吱吱”作响,凹凸不平的卵石震得她手心发麻,也墩得椅中男人长发微乱。
苏子卿垂眸,在她看不到暗影下,微微扬了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