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也不回,拉着甘瑅就往回走。
甘瑅带着哭腔问她,“姐,他们怎么不开门啊。”
“因为咱们太晦气。”甘棠冷冷道,“哪怕帮了咱这次,妈也不会离婚,爸下次还会继续打她,所以帮有什么用?”
她自暴自弃的话语,听起来仿佛是在替别人开脱。
九岁的甘瑅没法接受这种说法,下意识反问,“那妈她该怎么办?”
甘棠突然觉得甘瑅挺欠揍,懦弱无能也是一种欠揍。他问她怎么办,她又哪知道该怎么办。
她也不过是个刚满十二周岁的孩子。
甘瑅开始小声的哭,他越是哭,甘棠就越心烦。
“吵死了……不许哭!”
她突然喝止甘瑅,但甘瑅眼泪反而掉的更厉害了。
甘棠只觉得滔天的愤怒无处发泄。
警察不管家务事,听起来没什么错。
邻居跟她家不熟,没义务帮她。
舅姥爷家明哲保身,换她也这么做。
这些甘棠都知道,所以她的愤怒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能对着甘瑅。
她把甘瑅一把推倒在地,跨在他身上,照他脸上就是一拳头。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
其实这会儿的甘棠只比甘瑅高出一个脑门,以她的体能未必能推得倒甘瑅了,不过是抢得先机,趁甘瑅没防备下黑手罢了。
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整天哭哭啼啼,什么都问别人怎么办?你的脑子是猪脑吗?”
甘棠说着说着,又给他一拳头。
甘瑅被打愣住了,也有点被甘棠癫狂的样子吓到,竟然就躺在雪地上任她打,也不抵抗。
“你是男的不是么?你跟那牲口对殴啊!你站出来保护妈啊,你来帮我出主意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你说要怎么办?”
甘棠又是一拳头,只是这一拳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比挠痒痒好不了多少,只轻轻落在甘瑅同样冰冷的脸上。
甘瑅仰起脸看着她,声如蚊呐道,“姐……你别吓我,你这样好像爸。”
路灯下他的小脸惨白,也不知道是给冻的,还是给甘棠吓的。
他这句话像一声诅咒,一下子抽干了甘棠全部的力气。
她瘫在甘瑅身上,头侧了侧,无力地落在甘瑅胸上。
年初二的晚上,街上尽是走亲访友回家的人。整个街道都被过年的气氛装点的喜气洋洋。
没人注意到街边有两个小孩叠罗汉,哪怕看见了也只以为是谁家小孩在外面玩游戏玩得太疯。
世人的悲喜各不相通,溺水者的挣扎,断舌者的悲呼,在旁人眼里不过是载歌载舞罢了。
甘瑅的声音透过胸腔传来,“姐,你在哭吗?”
甘瑅见过甘棠很多次哭泣,但没有一回像这次,让他感到一种被彻底击溃的软弱。
他想,姐姐原来没想象中那么强,姐姐也有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姐姐也会想依靠着别人。
正当他想到这的时候,甘棠的声音很轻很轻的落在他胸口。
“小瑅,赶快长大吧。”
这半点也不像是甘棠说出的话,这么幼稚,这么任性,这么软弱。
甘瑅的半边身子都被压麻了,后背抵着冰冷的冰雪,身上却是甘棠温热的身躯。
有一种酸楚的使命感盘旋在他的内心深处,撞得他心里一时迷茫又一时开阔。
甘瑅伸出手,环住甘棠的背,像是为了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