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瑅拉起甘棠的手,把自己的脸贴在她手背,他的脸冰冷,比甘棠的手背还冷。
他的声音也是郑重其事,“姐,你可千万别撒手。”
甘棠用手背蹭了几下他的脸,“你害怕了?”
这一片路灯全是坏的,暗得连甘瑅的脸都看不清。
甘瑅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嗯……我怕。”
黑暗里面,他的嘴角却是翘着的,垂下的睫毛伙同黑夜藏起眼底沉沉的色泽,姐姐会怎么回答,他已经猜到了。
“胆小鬼。”
“……谁是胆小鬼。”
“既然你不怕,就自己走好了。”
“别啊,姐,你才答应过不撒手的。”
“那小瑅你到底是不是胆小鬼?”
“……是,是还不行么。”
太姥姥保留着上两辈人的传统,每天七八点就落灯睡觉。
姐弟俩的小房间灯还亮着。
两张小床又被拼回一张大床。
甘瑅累得满身是汗就往床上倒,躺成一个大字。
甘棠洗澡回来看到这情景嫌弃至极。
床是用板凳和木板搭出来的,底下中空,日积月累,灰尘不少。
甘瑅白净的小脸抹了几道灰,衣服上也落了不少。
眼看着他又要在床上翻滚,甘棠把他往下拽,“去洗澡,衣服泡盆里,明天自己洗。”
甘瑅哦了一声,一面往外走,一面就把衣服脱掉了。
他的背脊细长,这一两年都没怎么长肉,肩胛骨看着有点明显,脊骨也是略微突出。
这背是孩子的模样,还不足以称作少年。对甘棠也造成不了什么视觉冲击。
她把沾了灰的枕巾一卷,往他背上丢过去,“也不怕着凉。”
甘瑅笑嘻嘻地回头,“姐,我刚才搬木板出了一身汗,还热着呢。”
热烘烘的暖气房,头发很快就烘得半干。甘棠侧着头,拿梳子把头发梳通顺。
头发还没全干,甘棠怕压得弯翘了,就斜靠在床上,捡一本书摊在枕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
她穿的睡衣是孙亦栀特价买回来的,尺码不怎么合适,哪怕扣子全扣上,瘦弱的身板也撑不起,领口宽大地斜斜落下,小半个肩膀一览无余。
少女的肩膀,薄得跟纸片儿似的,仿佛一压就会散。
当甘瑅洗澡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他一下子被提醒了一件事。
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
早就压在心里深处的那个念头又跃跃欲试,那是早些年无数次被甘棠掀翻痛揍之后,脑子里一再出现,以至于被强化得根深蒂固的想法。
甘瑅这样想了,于是他就说了出来。
“姐,咱们来打架吧!”——
写这一章的时候有想着银河铁道之夜,听着回转企鹅罐的《蝎の炎》,还有那句著名的“运命の実を味わおう”(分享命运的果实吧)
解释一下小瑅为毛不那么想妈了。
感情越难得越稀罕才越显珍惜,棠棠因为得不到母爱所以拼命想要,但小瑅是从小被溺爱的那个,对他来说就来自妈妈的那种令人窒息的爱就没那么值得珍惜了,这是人类的劣根性。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天生就比较冷血,周老太太说要撮合他自己的爸爸妈妈的时候,他明显就是犹豫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小瑅把那种不安和依恋转移到棠棠身上了。在火车驶远的那个瞬间,他失去棠棠的恐惧是高过母亲离开的悲哀的,她是他生命中唯一坚定稳固的东西。
棠棠毕竟还留在他身边,鼠目寸光的小孩子,现在还不会一直念着未来的事情,棠棠对他很好,他想一直抓住,这种算有点偏执的亲情,距离爱情还有段距离。
还有小瑅最后的执念,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年龄没到,还没开窍呀。不过没关系,他会记着的,各种各样的姐姐,在某个被打开开关的日子里一起朝他涌来,浪不浪漫', '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