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相如见四下无人,方才对赵王说道:“田单此人,与赵括之父赵奢有隙焉,故出言为难赵括,此小人行径,非相国之度量也,我王当察之。”
“寡人亦知之。”赵王点头道。
“平阳君所言,一则因其一贯反对取上党之地,此次大胜无异于自扇其脸;二则其人亦与赵括之父有隙;三则此人与取军权久矣,故而对赵括多加诋毁,此等偏颇之言,我王勿听勿信也。”蔺相如接着说道。
“寡人亦知之也。”赵王继续肯定道:“马服君有功于赵,此毋庸置疑也,然其自作主张,置寡人于何处也?寡人深恨之!”
此言一出,蔺相如已然知道,芭比q了!全他娘的完了。
有功与赵,却不是大功于赵。灭秦军三十余万,取三郡之地居然只是有功,那我的渑池之会、完璧归赵算个球啊!
再加一个深恨之!注意,不是恶,而是恨!深恨,不死也要脱层皮那种!
完犊子了,迎接赵括的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个功过相抵,归养田园。这你让前线流血的将士怎么想,你让千千万万赵民怎么想,甚至是各路贵族,哦,原来这么给你卖命就这么个结果啊,那还不如投降秦国算了。
投降秦国,要是赵括一怒之下真的投靠秦国?以赵括之才,以秦军之勇,还有人能挡得住吗?甚至新附的三郡搞不好就集体哗变跟随赵括降秦了!嗯,应该不会吧!
要是果真如此,不敢想啊!
蔺相如只觉得胸口有点闷,老天收了我吧,我真的带不动啊!
“我王容禀!前线战事焦灼,许是有我等不曾知晓之原因,才促使赵括行此,行此不义之事!”蔺相如实在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形容词来形容赵括的所作所为,说僭越吧,有点重;说便宜之事吧,有点轻了。只能称之为“不义”了。
“但无论如何,我王当给赵括一个申辩之机会,就权当是偿还其破秦之功,如何?”蔺相如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抓住赵王的袖子,死死地盯着赵王说道。
“好吧!就依蔺卿所言,明日大朝,便宣赵括当朝申辩吧。”赵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好!好!好!多谢我王!”听讲赵王肯定的答复,蔺相如如释重负般地松开了赵王的袖子,连说了三个好。
随即蔺相如倒回床榻之上,面朝殿顶,继续喃喃地说道:“赵括因其父之故,在朝上并无几人相助。而其军事才能堪称惊艳卓绝,若王上放下芥蒂,赵括必成我王之孤臣,一心侍奉我王,如此,老夫便可瞑目于九泉之下了。”
不待身边之人有所反应,蔺相如继续说道:“我王,切莫因些许僭越之事而损栋梁之材,越是栋梁之材,越是才绝惊艳,就越是心高气傲,心高气傲者往往受不得委屈,而一旦受了委屈必然报复,且其已有相当军心、民心,我王切记要顺而牵之,不可……”
蔺相如说着转过头,想要强调些什么,却见身旁椅子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赵王的身影!
赵国第一重臣再次倒在了清冷的王宫偏殿的床榻之上,两行浊泪留下,却再无半点呢喃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