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及此处,赵军裨将哪里还不知道信陵君扣关之心已坚。正如赵王括所预料的那般——胜利已经蒙蔽了众人的眼睛,杀死了众人的理智,裨将在心中再次赞叹着王上的先见之明。
随即裨将从怀中掏出锦囊一件,缓缓展开,一边竖着拿在手中展现给帐中诸人观瞧,一边缓缓说道:“我王有令:只需周王畿与河内杀敌, 不许踏足函谷半步!既然君上与两位将军主意已定,请恕末将王命在身,无法陪同各位!”
说着,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中军大帐。
好嘛,大战未起,先损战力一万余,而且还是战力最强的一万大军!
信陵君好想翻脸将人拦下,将赵军的一万多人给吞了, 可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 绝不能同时得罪两个超级大国。
于是三人只得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赵军裨将的离去,甚至一句狠话都不敢放。毕竟谁敢放狠话,保不齐就被另外两人给告到了赵括耳中。
但一万多赵军的离开,并未打消信陵君扣关的决心。
“十万大军,攻下函谷,足够了!”信陵君给自己打气道。
赵军离去后,径直便往河东而去,而赵军走后,联军又在周王畿,哦,现在叫做魏国洛城修整了数日。
而趁着修整的时间,联军又进行了一次整编,简单来说就是楚国、韩国的仅剩不多的兵力被信陵君全部吞掉,景翼和韩国将军彻底成了傀儡和摆设。
而令信陵君惊喜的是,就在大军修整期间,不少被秦军追杀逃逸的士卒在听闻秦军大败后,居然重新回到了军中,而原先不足十万的兵力, 瞬间膨胀到了十一万!
这无疑给了信陵君更大的信心。
随即,信陵君带着着十一万大军便踏上了西行的路程!
而比信陵君还稍快一些的是武安君白起,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带领大军入函谷主持军务,反而带着化整为零的千余将士,再次悄悄地溯泌水而上,往河内郡而去。而关中(咸阳)的八万大军则震惊中,跟着将军王龁,向着函谷开拔。
一直昼伏夜出的赵括,也终于带着万余骑兵挨过了最难的河西之地,来到了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
三只军队,如同三只利剑,分别指向着他们渴望的地域,而终究鹿死谁手,就看接下来的战事了!
草原之上,上万铁骑尽情驰骋着,手中长戟已经握紧,箭已在弦,而他们的目标,正是不远处的一个义渠的小部落。
之所以冒着被秦军发现的危险, 偷袭义渠部落,原因很简单:赵括没有给养了!
为了保证穿插的快速性,在战场模拟的帮助下,赵括所率的骑兵几乎是带着刚刚够穿过河西的给养出发的。
当然,这个用于临时补给的义渠小部落也是早早计算好的。
甚至因为一旦放掉女人孩子、甚至降者不杀,必然会暴露自己的行踪,自己的行动也将进入倒计时中,可要是真的屠干杀尽,自己的这只精锐打完此战也就要不得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赵括所率的骑兵通通穿的是黑色的秦军制式的衣物和铠甲。
哪里来的?去岁长平战场上不要太多哦!
虽然这样已然避免不了自己的暴露,却至少能够拖延十数日乃至数十日,而有这功夫,自己早已穿过义渠国,奔向关中了。
没有后顾之忧的赵骑,很快攻破小部落,操持着河东口音的赵骑一边冲杀一边高喊:“降者不杀。”
早已被秦兵杀怕的草原人,只以为秦兵过境,纷纷跪地请降。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一个小型的部落便在赵括的掌控之下。
部落的族老还试图请见赵括,却被一把拦住。赵括明白,自己只是个过客,要尽量少的接触,才能尽量久地瞒住。于是指挥着麾下将粮草、马匹一装,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赵骑便再次踏上了征途。如同迅捷的风儿一般,消失在了茫茫草原。
一路向西。
转而向南!
二十余个日夜的长途奔袭,赵骑又连续地攻破了十余个义渠的小部落,给原本安宁的草原带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暴。
义渠人惊讶着、愤怒着、咒骂着,可最终都化为了无奈的泪水!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对秦军反制的力量,除了一级级地往上求告,似乎就没有了任何的办法。
而他们的上级管理者,虽然在义渠地位颇高,但去了咸阳,连站上议政殿的资格都没有,甚至其中还多是秦人。
其上告的结果可想而知了,老秦人岂会为难老秦人。
即便有几个秦人和义渠本土的人想要依法办事儿,却也无权处置秦军之事,只得再一次的上告。而他们的上官,这次可几乎全老秦人。再往上还是秦人。
虽然最终还是有人发现了其中的不寻常——多个部落集中被抢,不像是秦军所为,可那时赵骑早已陈兵义渠与关中的交界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赵括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有一件事情却是在赵括的意料之外。因为他们所假扮的秦军肆虐草原,而秦国迟迟没有做出反应,导致一直以来还算不错的“两地”关系瞬间出现裂痕。而义渠中的“有识之士”也终于发现:靠谁不如靠自己。
于是,秦国好不容易才解除的义渠武装,几乎在一夜之间死灰复燃,不少的小部落报成了团,企图对抗一切的外来之敌。而要对抗外界的武力,就得提高自己的战力,而草原的男人天生就是战士,所缺的便是武器而已。
随即一队队的牧人扮作商旅,带着牛羊马匹前往赵国,换取“铁器”。至于为何不去韩国?韩国在义渠的印象中已经被秦国打怕了,虽有铁都之名,却未必敢将那“铁器”卖给自己。
而赵括却是秦国的死敌!只是不知,后面秦国公布袭击他们的是赵人而非秦人时,草原之人会作何感想。
义渠的“独立”思想却也不仅仅是促进了赵国的草原贸易,更重要的是草原上的义渠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家眷、部落,不得不留在了义渠,如此一来,加入秦军的人更少了,甚至因为贸易的缘故,对于秦国军马的支撑也有所下降。
一言以蔽之,赵括成功地挑起了义渠与秦国之间深埋着的不信任,进而导致了秦国从人员、军械、威望等各个方面的削弱。
但,这些都不是赵括此时关心的。
毕竟他们已经劫掠完了最后的一个部落,正在一个山坳里做着最后的修整,明日便要踏足关中之地——这片百年没有外军踏足的地方。
而一旁的李牧伴着赵括,看向远方的袅袅炊烟,心中更是对赵括佩服得五体投地。
作为亲历者和唯二能与赵括说上话的人,他太知道这二十余日里赵括背负了怎样的压力,又是如何在绝望中为大军找到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