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的归义胡骑也有样学样地,用他们有些蹩脚的中原话高喊起来这句他们并不陌生的话语,甚至比羽林卫还要喊得兴奋几分。
倒也怪不得他们,数年之前,草原之上,他们就如同眼前的魏军一般,惶惶然如同待宰之羔羊,也是一群红衣亮甲的骑兵高喊着这句口号。
不过短短数年,自己居然也能高喊起这句话语,怎能不令其兴奋不已。
随着一声声的“降者不杀”传入魏军的耳中,几乎没有丝毫地犹豫,被落在后面的魏军纷纷跪地,因为武器甲胄都已经丢弃的缘故,跪起来竟然十分地轻易,更有甚者居然直接在地面上蜷缩成一团。
紧接着,“降者不杀”的话语便如同瘟疫一般在魏军中迅速传播开来——原来除了拼命向泌水河边冲外,还有更好更安全的办法!
那还有啥好说的——降了!
虽然两条腿的人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但即便再快的战马也跑不过话语传播的速度——音速!
赵军所至之处,几乎可见之人都作跪伏状,即便尚有几个有些气节的,甚至都等不到赵启的锤子,早有按捺已久的胡骑冲上前去解决掉敢于反抗之人,赵启带着数万大军好似不是在战斗而是在参观游览一般。
而这样的轻松,终于在迫近泌水河时被打破。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泌水河畔的舟船极其有限,显然并不能满足全部人渡河,先至者已经驾船离去,比如信陵君和他的亲兵们,后到者只能望河兴叹,祈求者到岸后的船只能够尽快回转。
然而,还未等到对岸的船只回转,赵军的骑兵已经迫近。
聚集在河畔的大多是魏军中中高级的将领和他们的亲兵们,在魏国有家有室有权的他们自然不可能像那些泥腿子一般跪地投降赵军。
降可以,但要有尊严地降!毕竟自己这些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跪地是不可能跪地的!
“吾等愿降,请赵军主将答话!”一名裨将带着几名亲兵迎上了最前方的赵骑,朗声说道。
刚想大开杀戒的赵军骑兵面对这样的情况显然也有些懵,对面的人员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军卒,而自己才是个什长,虽然有些不爽对面战败了还趾高气昂的样子,但到底还是不敢轻下决定,好在赵启就在后方不远处,当即一遍派人前去请示赵启,一边持刀警戒。
很快,哒哒的马蹄在身后响起。
紧接着,一个硕大的铁锤便从什长的眼前飞过,直直地砸在那名裨将的头上,炸裂的头颅迸溅出红的、白的污了什长一身。
还未等什长反应过来,一道鞭影又在什长眼前挥过,随即狠狠地落在了什长的身上。
“吾之军令不清焉?”赵启咆哮的声音紧接着在什长的耳畔响起。
“清楚!降者跪地,跪地不杀!”什长干脆地大声答道。
“此人可曾跪地?为何不杀?”赵启继续咆哮道:“其为汝父汝母焉,汝欲为之替死焉?”
“末将知罪!”什长慌忙认罪道。
“哼!”赵启冷冷一哼,对着身后的传令兵说道:“传令各营,但有不跪者,皆杀之!另,斩信陵君者,爵三级,赐百金!”
赵启当然不是弑杀之人,他也更知道赵王括对于人口的重视,这也是赵启一看到魏军大乱便下令降者不杀的原因。但眼前的这些人却是例外。
一则,这些人都是魏国的贵族,几乎不可能投诚过来,既然成不了自己人,那杀了也就杀了;
二则,上将军廉颇之死恐怕就是出自这些人之手,若说底层的兵卒只是听命行事,怪罪不得,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背刺了赵国的人,不杀都对不起上将军。
周遭众将士显然也很快领会到了将军的意图,轰然应诺之后,便开始执行起赵启最新的将令来。
“降者跪地,跪地不杀!”之声再起,只不过这次再没有丝毫解释与犹豫,前方但有站立之人,哪怕是身无甲胄刀剑,只要未曾跪伏,皆尽斩之。
魏军的残军见赵军冲杀而来,当即有不少识时务的“俊杰”,如同他们看不起的那些士卒一般,按照赵军的要求跪伏在地,投降了赵军;但更多的魏军眼见着打不过,反抗必死,又不愿连累魏国的家族,当即投入滚滚的泌水河中,寻求那一丝丝的生的希望。
还有最后的一股子魏军,奋起最后的一丝勇气,对着赵军发起了最后的自杀式的绝地反击,但显然这份勇气来得太晚,也太少。如同击河之石子,虽泛涟漪,却很快被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赵军给屠戮一空。
断肢残臂铺满泌水河畔,汩汩的热血顺着河滩流入泌水之中。河水吸收了血的红,又把热的血冲淡......
“看吧!还好老子把你小子按住了,不然你小子就跟他们一道去了哩!”一名依旧跪伏着的老者,狠狠地教训着身旁一样跪着的年轻人。
而那年轻的眼中,除了惊恐与骇然,再无其他神色。
很快,泌水东岸之上,再无站立的魏军。
而魏军,乃至魏国的最后一丝丝的精气神,也随着这只魏军的战没,消失在滚滚的泌水河畔。
“砰砰”的两声,赵启将手中的双锤狠狠地砸在河滩之上,一旁跪伏着的魏军将领顿时抖如筛糠,身子直接缩成了一团,生怕眼前的“凶人”一怒之下给自己一锤子,他可是亲眼看到这位“凶人”一锤子将人打得头颅炸裂的。
然而赵启的眼中根本没有此人。
看着前方滚滚的泌水与远去的几点船帆,赵启心中别提多烦闷了——信陵老贼跑了!
这对于赵启而言,信陵君逃了,这战就不算圆满,即便他几乎将数万的魏军一网打尽,尽管二十万联军已经灰飞烟灭!
赵启很想驾船前往泌水西岸继续追击,但显然,现实条件并不允许他这么做,不说别的,渡船所需的船只就不是一时能够解决的。更何况泌水西岸是联军的地盘,其中情形如何,赵启是一无所知的,贸然前进,显然不是一个成熟的将领该做的事。
当然,赵启相信,上将军的仇,迟早会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