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颠簸之后,飞机顺利降落在机场。
不知道为什么,走下舷梯,这里的一切都让易浩彦感觉亲切和温暖,或许这就是身为天朝人的家国情怀吧。。。
走出大厅,衣着正式的集团接待人员等在门口,一辆豪华轿车已经停在外面了。
“哥?你怎么来了?”
易浩彦上车才发现自己的亲哥哥居然也在车上。
“我怎么不能来?自己的亲弟弟回国,我正好在家,来接你不是很正常吗?”
易沧东心情很不错,一向不苟言笑的脸看起来都柔和了不少。弟弟的病情让他一直很担忧,这次听孙恩熙说已经确认痊愈,自然让他心情愉快,推掉了手头的工作来机场接人。
“嗯,哥你不是很忙吗?不会耽误什么事吧?”
易浩彦很清楚自己的哥哥有多忙,父亲的突然离事让整个集团的重担都压在了他身上,这几年,易沧东可过的不轻松。
“没事,你回来了,再大的事情也可以缓,这次回来有什么想法?去哪玩玩?”
“嗯……先去去看看爸妈吧……”
易浩彦的回答有些出乎易沧东的预料。
自从出事之后,他几年都没有提起过父母,不是忘记了,是不敢提,担心自己承受不了。
但是,人总要面对现实的,逃避只是一时的办法,要向前走只能面对和接受。
“行!先回去和爷爷奶奶打个招呼,我们一起去。”
易沧东的语气有些变化。
弟弟能主动提出这件事说明他的状况真的恢复了,这让已经习惯大风大浪,少年老成的易沧东也有些动容。
兄弟俩回家和爷爷奶奶打招呼,然后简单休息了一下就驱车去了公墓。
墓园里没几个人,植被被工作人员修剪的很整齐,没有一点杂乱的感觉,每一块墓碑都有人定期清洁,盛夏的阳光照在两块墓碑上明亮的有些刺眼,一束洁白的菊花放在墓前。
易浩彦跪在父母的墓前默默地磕头、上香。
看到石碑上那两个熟悉的名字,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余光中《乡愁》(注1)里的片段。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
乡愁?
易浩彦一直认为自己没有乡愁。
虽然的确在异国他乡生活,但是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不适应的感觉,即使韩国那简单到乏味的饮食种类让他有些不习惯,不过自己做饭也能应付。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在韩国,那里有表姐一家,有裴珠泫,还有女朋友权恩菲,况且首尔离天朝很近,回来很方便,只要愿意,他甚至可以天天往返两地,并没有背井离乡的感觉。
但是今天,面对着父母的陵墓,男孩真切地感觉到了一段无法超越的距离和一种无法排解的愁绪。
不过一两米的距离,两块普通的石碑就无情地隔绝了生与死。
自己在外头,双亲在里头。
咫尺之间,天人永隔。
现实就是那么的残酷,无论多么希望那是噩梦,无论怎样逃避和不接受,生死还是会像一堵无法突破的叹息之墙一样无情的隔绝人类所有的倚仗和骄傲,让权势名利、聪明才智和各种值得骄傲的东西变得毫无用处。
在生死面前,人类和普通的生命没什么两样。
美好,但脆弱。
一瞬间,易浩彦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那些回忆里有父亲母亲,还有自己和哥哥。
恍惚中,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母亲在呼唤自己吃饭,父亲则中气十足的和哥哥说着公司的事情,厨房里油烟的味道和饭菜香气混合在一起,浸润着已经有些麻木的五官,充满了家的幸福感。
然而,那些日子已经彻底一去不回了。
生命是短暂的,死亡是永恒的。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活着的人只能学会接受现实。
易浩彦用了两年时间才意识到这一点。
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悲伤和后悔像汹涌的乱流一样无处可去,疯狂的撕扯着敏感的内心,盛夏的阳光都无法驱散这种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孤寂和无助。
眼前的名字渐渐模糊,酸涩的感觉从少年的鼻腔蔓延开来,吞没了一切。
情绪让眼泪如同被揭开了盖子的火山一样喷涌而出,无法遏制。
时隔两年,他第一次为了那段无法面对的过去流泪,不是去责怪什么,也不是抱怨,只是单纯的悲伤和无助。
面对死亡,人类其实除了接受,什么也做不了。
男孩跪在双亲的墓前,哭得泣不成声。。。。。。
易沧东沉默地看着弟弟,神态从担心慢慢变成了放心。
无论如何,哭出来比憋在心里好。
……
晚上是和爷爷奶奶一起吃的晚饭,两位老人知道浩彦的情况以后也很开心,晚上爷爷还多喝了点酒。
虽然人类的悲欢各不相同,也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但是总有些关系特殊的个体会一直无条件的试图去关心和爱护你,哪怕这种尝试往往会事倍功半也乐此不疲。
因为他们是家人。
晚上,易浩彦毫不意外地接到了恩菲的电话,女孩很关心他回国的情况,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既有细致的关心,也有缠绵的思念,看来男友的离开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不适应,恋爱中的女孩总是会比较粘人,即使理智上接受了,感情上还是会舍不得,权恩菲也不例外。
因为瞒着她的缘故,男孩没办法说自己去扫墓的事情,只能压住了内心复杂的情绪安抚着撒娇的女友,即使这个时间他并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情。
好在恩菲只是以为男友累了,没有感觉到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