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有利、有名又有权的差事,赵匡义岂能放过。而相比这真正的大利,税改可能给赵家带来钱粮上的损失,实在是微不足道。
对于税改的利弊,赵匡义自己做了充分的衡量,不断揣摩着刘皇帝的心思,观察着朝中局势发展变化。尤其是眼瞧着李昉在税改筹备过程中的糟糕表现,始终无法压制各种争论,做出有效推进,刘皇帝重点交代的清丈田亩,更是进展迟缓,以赵匡义的城府,都难免窃喜,直觉只待一次主动请缨,便可担负重任。
然而,一切的构思与遐想,终究只是一厢情愿。眼看时机差不多,赵匡义主动地旁敲侧击,向刘皇帝表达愿意为君分忧的想法,结果只是被刘皇帝褒奖一番,然后,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赵匡义做足了姿态,抛足了媚眼,结果似乎都是给瞎子看的,刘皇帝始终没有松口,宁肯让李昉继续站在台上出丑,也不肯用他。赵匡义也找太子刘旸试探过,结果刘旸也只是安抚一番,同样不做任何表态。
因此,这段时间,赵匡义虽然积极参与税改之中,为新税制建言献策,但只有参议权,渴求不已的主导权,始终没有拿到手。
而当得知刘皇帝已经派人传诏,把赵普召回京时,赵匡义是难得地破防了。此时此刻,赵匡义哪里还看不出来,刘皇帝要用的竟是赵普!那是赵普啊!
理解,是很难理解的!刘皇帝怎能如此?对李昉,赵匡义可以小视,对朝中任何人,赵匡义都有竞争乃至压制的信心,但唯独赵普,赵匡义没有任何底气,格外忌惮。
赵匡义更不理解的,是赵普为相二十载,势力庞大,影响力十足,当初刘皇帝是何等忌惮!如今,怎么就能按捺住猜忌之心,再度启用赵普,付以大权,托以重任。
赵匡义不解,但更多的是愤慨,是不甘。他赵匡义,入仕二十余载,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克己为公,打拼了这么久,终于在大汉的权力中枢扎下根来。
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了,但恰恰是这最后一步,始终跨不出,与那首相之位间就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一般,近在迟尺,却又远在天涯。
过去,赵匡义一直按捺着,忍耐着,等待着,美好的希望在未来,甚至给自己做好了最终的计划,那就是等太子刘旸上位。
然而,心理安慰并非每时每刻都有用的。时至如今,赵匡义的耐心也有些不足了,他赵匡义也不算年轻了,即将步入知天命之年,而刘皇帝又老而不死,等得让人心急。
而最让赵匡义感到心忧的是,他逐渐意识到了,真正压制着他的,恰恰是刘皇帝,虽然比较隐晦,但那种来自刘皇帝隐隐约约的忌惮,赵匡义还是感受到了。
这也是赵匡义最为疑惑的,他自忖,没有什么值得刘皇帝猜忌的,他毕竟不是他那个战功赫赫、军中威望崇高的哥哥。
若说是受赵匡胤的牵连,那也说不通,毕竟赵匡胤退居幕后已经十多年了,近些年身体也不好。更何况,他赵家虽是顶级权贵,但并非独树一帜,同级别的家族可以数满两只手。更何况,若真猜忌他们兄弟,又何必步步提拔,把他赵匡义捧到宰相的位置上?
怀着沉重而压抑的心情,赵匡义没有回自己的府邸,信马由缰的,来到了荣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