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祐这话问得有些尖锐了,甚至在直指其有背主之心。
迎着刘承祐稍显阴冷的审视目光,高防毫不躲闪,不过脸上不禁浮现出肃重之态,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张从恩于我,原有知遇之恩,每任事,多以亲腹相待,为报此恩德,下官自当倾心侍奉。然个人恩德,终究小节,张从恩舍弃家国大义,宁肯以州镇臣服契丹胡寇,这却是下官万万不敢苟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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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使张从恩,能尽臣节,纵只稳守关隘,卫护百姓,下官也定一如既往,追随左右,竭诚效力。然而,张从恩弃州而去之日,便是我二人义断之时!”
说到最后,高防声音激昂,脸上竟有些动情的失态。
“十载恩德,不及家国大义!”听完其解释,刘承祐目光平和下来,嘴里念叨一句,旋即朝其拱手:“高判官高义!”
“下官只求无愧于心!”高防表情渐渐平静下来,沉声说。
高防的话,确是大义之言,尽显高节,这也许就是其内心的真实想法,抑或还有其他什么原因。但刘承祐心中已然断定,此人确实是值得拉拢的。
抛开那个稍显“沉重”的话题,刘承祐转而问道:“适才,对王守恩所请,高判官有何看法?”
高防似乎还未彻底摆脱开自己的情绪中,突闻此问,愣了一下,但也听出了刘承祐语气中对王守恩的不满,垂首稍思,有点含糊地说:“王巡检,应当是顾念军中将士,故舍下面皮,为其请命吧......”
“今晨节度府中之事,我已听说了,对其为官务政做人,亦有所耳闻。依常理,高判官与王守恩,本无过厚交情,经过争执,关系应当十分不和才是!”看着高防,刘承祐两眼中透着疑思:“然而,自城下至宴上,再到此刻,听你说话,却隐隐有回护王守恩的意思,这,却是何故?”
听刘承祐此问,高防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叹道:“王巡检为人虽然贪财好利,骄横鄙陋,然官职资望,皆是潞州文武之首,此番诛赵,亦是他倡导。下官固知其性格乖张,实不忍看其跋扈行举,惹怒殿下,以致罹祸......”
听高防这般说,刘承祐眉毛微微扬起,他想到了向训还说过,高防为官,曾代人受过,而毫不辩解,只为救人性命。联想到今时,为王守恩辩,此人温厚,确使人敬佩,不过在刘承祐看来,却似乎有点迂腐。
脑筋一转,刘承祐幽幽问高防:“高判官此言,隐隐有劝诫我的意思,莫不是怕我,无容王守恩之量?”
“下官不敢!”闻言,高防连连摇头否认。
刘承祐却坐正了身体,表情变得冷冽,凝视着高防:“不瞒高判官,我对王守恩确是不满,似此类人,无论为官何处,必以聚敛为事,非百姓之福。我欲杀之,为天下除一害。至于潞州,则上报晋阳,请以高判官为节度,你看如何?”
刘承祐平淡语气间,杀意凛然,高防却是悚然一惊。愕然地望着刘承祐,脸上没有一点喜意,反而急声说:“殿下万万不可!”
见其激动的反应,刘承祐神色反倒恢复了正常:“为何?”
高防不假思索答道:“此次举义,王守恩的功劳终究是无法抹杀的。若非其鼎力相助,潞州恐怕不会这般轻易便全州而下。倘若他率潞州兵马,与赵行迁垢合,以待契丹军马,潞州的局势早至糜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