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止住范质,刘承祐的表情有些冷漠:“姑息养奸之事,朕绝不为之。安民的事,就要看入蜀的官员了,中枢当严令敦促,务必将分地分产的政策,传达到位,以安蜀民,此事由赵普总理其事,如怠慢、曲解朝廷意图者,一律严惩!朕相信,蜀人拥其地,增其产,必定拥护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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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刘承祐偏头瞧向柴荣,吩咐道:“制令在蜀诸军将帅,严肃军纪,不要忘记了大汉的军法!措辞不妨严厉些,前事不论,但再有以身试法者,绝不容诛!”
“是!”
等退出崇政殿,范质神情凝沉,重重地叹了口气:“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陛下为何还要一意孤行,以如此强硬激烈的措施,蜀中为乱者,必然顽抗到底,荼毒必久啊!”
听其言,此前一直没有对此事发表过意见的宰臣薛居正,沉声道:“范公此言,在下不敢苟同!”
微讷,范质看着他:“子平有何见解?”
薛居正说道:“在下以为,既然蜀乱已起,就该当严厉镇压。如因其乱,朝廷便转变态度,只会助涨叛逆的气焰,那才是一误再误。即便因此暂消祸乱,暂复稳定,但将来朝廷如何治之,如有新的政策,与其意愿相悖,是否又再相为叛?
再者,蜀中乱民,需要朝廷做出妥协吗?以陛下之刚强,岂能容许之!”
说着,薛居正四下看了看,放低声音,道:“说句犯忌的话,如果陛下因此而选择妥协,那是否证明,陛下此前的决议是错误的?”
听薛居正之言,范质有种陡然惊醒之感,面上阴晴变化一阵,紧蹙着眉头,道:“我只是担心,经此一乱,膏腴之地尽毁,蜀中元气大伤啊!”
“然一旦乱事平定,却可打下长治久安的基础!”薛居正目光灼灼。
事实上,一直以来,范质所顾虑的,就是生出乱事来。在汉军平蜀的过程中,虽然大战几场,但时间短,并没有对蜀中造成太大的伤害,尤其是生产上的破坏。
蜀民之苦,仅在孟蜀的政策上。按照范质的想法,本可以轻易地接受蜀中政权,而后根据其弊,改良弊政,缓和矛盾,则可在短时间内安定川蜀。届时,用不了半年,川蜀便可成为朝廷又一大财税重地。
但是,经刘承祐这么一折腾,民乱烽起,对于民间的伤害的太大了,会死多少人,难以估量,会损失多少财产,更难以计较。对于平定叛乱,范质是有信心的,但是如果把天府之国给打烂了,那为之付出的代价,可太重大了。
其后,为蜀地的恢复,朝廷还将投入巨大精力。
简单地讲,原本有一条轻便的坦途可以走,但刘承祐非要选择一条充满风险与意外的路,这就让范质有些难受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范质也不是不能理解皇帝的用意,并且能够看出其中的利处。当正因如此,心情才格外复杂......
“我们的范相公,这思维还是难以转变过来啊!”崇政殿内,刘承祐不禁感慨道。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对蜀政策的问题,刘承祐都快躲着范质走了。老臣要求稳,这没有错,范质又秉持一份公心,不掺私情,刘承祐也不好太苛责于他。
但是,有的时候,也还是忍不住有些郁闷,觉得自己的“良苦用心”不被理解。
“范相公老成谋国,也是一片忠心!”侍立在御前的舅哥郭侗开口道。
赵普去成都后,回朝的郭侗,接任崇政殿学士承旨,负责殿内公务。去岁,安排了一次关中蜀俘的迁移实边,完成得不错,回朝之后,在刘承祐这边地位明显拔高不少。
听其言,刘承祐微微诧异地看了郭侗一眼,崇政殿与政事堂,已经有些对立的苗头了,郭侗能为范质说话,刘承祐这意外之中,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欣赏。
“派人,召李崇矩进宫!”平复了下情绪,刘承祐表情变得严肃,吩咐道。